山上有纜車,他們開了特權通道上來的。
做筆錄時,方臻交代清楚前因後果,很快就被放了出去。
許風釀早早在外麵等著他。
方臻主動牽住他的手,還氣得不行,“走吧,晦氣。”
警察局門口,又遇見的那個女生。
女生眼睛都哭紅了,看見方臻和許風釀,欲言又止,沒敢搭話。
方臻本來想走了就算了,到底是受良心譴責,走出幾步又返回去,直接問:“你知道你男朋友是同性戀嗎?剛剛在山上他想找我約.炮。”
女生瞪大了雙眼。
“我說真的,抓緊分了吧,”方臻一點圈子也不帶兜的,“你看我都從警局出來了他還沒出來,肯定要被拘留,你要不分,真是忍者神龜。”
說完他就重新找許風釀了。
他搭著許風釀的胳膊,時不時還扭頭看後麵的女生。
許風釀喉嚨裡溢出一聲輕笑。
方臻真的,正義感太足。
“說起來我還沒問你呢,”方臻道,“你怎麼那麼相信我啊?問都沒問就知道是那個傻逼先招惹的我。”
許風釀把路上聽見的話跟方臻說了一遍。
“好哇!”方臻後悔沒多打幾下了。
他眼珠一轉,又問:“要是你沒聽見他們的話呢?是不是也和那個女生一樣,覺得我無故打人?”
“這是什麼問題?”許風釀略作思索,“不會。”
“為什麼?”
許風釀發現,方臻從警局出來後,話還挺多。
他這次都沒想,“你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方臻怔住,抿了抿唇。
“怎麼了?”許風釀停下來,側頭看他,“感動了?”
他伸出手,像擼貓似的,在方臻的下巴撓了撓。
方臻打開他的手,佯裝不耐煩,“誰感動了,我就是覺得你未免太了解我。”
“嗯,”許風釀道,“光認識都十幾年了,十幾年都不了解一個人,那我也太笨了。”
方臻想,不是這樣的。
他爸也認識他了三十年,照樣也稱不上百分百了解他。
方父養了“方臻”十八年,他了解他兒子嗎?
方臻問:“那你為什麼想了解我?”
“這又是什麼傻問題?”許風釀皺眉,以為是那個男的跟方臻說了什麼,也認真道,“了解一個人,要麼是因為生活一起太久了不得不了解,要麼是因為恨和愛,以前我了解你,但不是足夠了解你,當時是基於前兩者,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了解你,當然是因為愛。”
方臻握緊了許風釀的手,半倚在他身上。
他都沒發現,他這個動作簡直充滿了依戀。
他到底不是那種會傷春悲月的性格,今晚能乍然想到這些,已經比他近一年想的都多。
“好吧,”方臻道,“我們的帳篷還在山上,得抓緊回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日出。”
許風釀詢問:“我們坐纜車?”
方臻爬過一次山,又揍了人,折騰這麼長時間早就沒力氣了,聞言點了點頭。
和許風釀一起去打車時,方臻盯著兩人始終牽著的手,突然不過腦子的問了一句。
“你今天喝的奶,什麼味道的?”
許風釀:“……?”
第64章 第 64 章
到底是趕上了日出。
清晨往往是一天中最冷的時間, 尤其是在山上,方臻的衝鋒衣都擋不住多少風,需要把帽子也戴上。
許風釀乾脆把睡袋拿了出來, 中間拉開之後,變成了個大被子, 披在兩人身上剛剛好。
兩人找了塊大石頭, 相依在一起。
遠處是風景, 身邊是愛人的體溫,方臻這種沒什麼浪漫細胞的, 都為了這一刻有所動容。
聞著這個城市中飄過來的最新鮮的空氣, 方臻忽然說了一句:“許風釀, 我也愛你。”
不知道風有沒有把他的話帶到。
許風釀起先以為自己幻聽了。
嘴硬如方臻, 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愛某個人呢?
就算是喜歡,他也不會說出來。
許風釀緩緩轉過頭去,發現方臻大半張臉都藏在了被子裡, 一雙眼睛時不時往他的方向看。
看見許風釀半天沒反應,方臻這才忍不住戳了戳他, “我說話呢, 你一點反應也不給我?”
這種話說出來, 許風釀不應該很高興嗎?
不然以前在床上, 他堵著他不讓他出來,逼著他說甜言蜜語乾什麼?
方臻輕哼:“你不喜歡?不喜歡我以後再也……”
話沒說完, 他接著就被許風釀緊緊抱住了。
眼前的風景都不如麵前的人吸引他。
他幾乎忽略掉了一切, 隻抱著方臻, 眼睫毛顫動, 低聲道:“我愛你。”
方臻“嗯”了一聲,“你早就說了。”
許風釀又重複了一遍, 語氣堅定,“我愛你。”
“哎呀,知道啦,”方臻果然還是受不住他的肉麻,推開他,“沒必要說這麼多遍吧?”
反正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人比他們更親密了。
任由誰,都插不進來。
山間的風冷冽清爽,方臻突然站起來,站在石頭上,對著山下吼了一嗓子。
“爽!”
穿進這個世界這麼長時間。
哪怕才開始他的身份是一個高中生。
他也很難找到一種年輕的感覺。
要麼是被繁重的學業壓著,要麼是被生存的條件給逼迫著,懷孕和產子時他能感覺到幸福,可並不暢快。
此刻他的軀殼和靈魂似乎終於相融,運動和大自然讓他找到了久違的感覺,他有一種自己正在一點一點活過來、甚至比之前更幸福的愉悅感。
有一副健康但需要重振旗鼓的身體,一個完美的家庭,甩脫掉的陰影。
他終於重新開始和世界相處。
*
爬完山不久,許風釀就開學了。
家裡有月嫂也有保姆,方臻每天的生活算得上輕鬆,他開始健身,也開始學習大學專業課的教材,為了下一次開學他的入學做準備。
白天他的日常生活就是逗孩子、健身和學習。
到了晚上,許風釀也結束了他一天的學業和工作,回到家後,是他們家裡最熱鬨的時候,全員到齊,就算是不說話,也各有各的動靜,根本安靜不下來。
方臻喜歡這樣的熱鬨。
除此之外,他還愛上了和許風釀忙裡偷閒,出去約會。
他約會的內容,自然大部分都和運動有關,周圍能挖掘的戶外運動被他挖掘了個遍,如果實在找不到什麼東西可以玩,他就會帶著許風釀開始他們的老節目——爬山。
僅僅兩個月的時間,方臻整個人壯了一圈,有了點前世身材的雛形。
連帶著許風釀也長了一些肌肉。
月嫂隻見過產後發福的,就沒見過產後運動到長肌肉的,她對於方臻恢複的速度瞠目結舌。
“才開始我看你對著電視打拳,還以為你跟連著玩呢,”羅姐也沒忍住,掐了掐方臻胳膊上的肌肉,“小方,你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方臻何止有兩把刷子?
他刷子多得是。
他被誇得又開始昂首挺胸,像一隻開屏的花孔雀,擠了擠自己的肌肉,“隨便摸。”
羅姐道:“我看好多男人練出來都賊難看,你身體條件是不錯,哎呦真好看……”
方臻練出來的肌肉並不誇張,剛剛好能看出來鍛煉痕跡的那種,他身材比例好,一眼看過去時,像是出街的模特。
以前的身材也不算差,但是脫了衣服後,距離細狗隻有一線之隔。
現在整個人精神煥發,帶著孩子出門,不像是奶爸帶娃,更像是潮人帶著親戚家的小孩出門炸街。
方臻已經挺滿意的了,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身材,並不喜歡特彆誇張的肌肉猛男,前世也有意識控製自己不變成那樣。
“羅姐,你說,”方臻又擠了擠胳膊上的肌肉,“馬上我也快開學了,要不要買點開學穿的衣服?”
說話間,他們家的密碼鎖發出“叮”一聲。
許風釀提前放學回來了。
方臻詫異,“今天這麼早?”
“嗯,”許風釀在玄關換好鞋,“今天沒課,也沒工作,就提前回來了。”
脫下外套後,他上前攬住方臻的腰,視線落在全身鏡裡,話是衝著兩個人問的,眼神卻始終黏在方臻身上。
“你們聊什麼呢?”
方臻重複了一遍。
許風釀知道方臻健身挺長時間了,他有時晚上還會檢查他的健身成果,不過沒在白天看過。
方臻又是擼袖子又是掀衣擺的,許風釀的視線就沒挪開過。
他語氣依舊淡淡的,“不著急,開學先軍訓半個月,你這半個月都得穿軍訓服,用不著新衣服。”
哦草。
方臻把這茬兒給忘了。
許風釀天天回家,距離他軍訓也過去了快一年,方臻早就不記得才開始他上學時,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多無聊。
“你稍微練一練都這麼好,”許風釀道,“到時候軍訓更不用擔心。”
以方臻現在的身體素質,軍訓的強度肯定沒問題,他擔心的是他們家小孩。
“我倒是不擔心我自己,”方臻問,“方澄輝怎麼辦?”
許風釀一頓。
每次他們兩個人站一起,其他人站他們身邊都像是電燈泡,羅姐連忙道:“沒事,到時候有我呢,澄輝要是想你了,我給你打視頻唄。”
方臻覺得這樣也行。
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問題,方澄輝臉長得像他,性格卻像極了許風釀,一點也沒有這個月齡該有的粘人。
正常的小孩,離開媽媽,早哭報廢了。
方澄輝小朋友卻展現出了他這個月齡不該有的獨立性,方臻出去和許風釀約會時,一天下來人家都不帶想的。
不好的是,偶爾方臻會沒有媽媽該有的成就感,好處的話——那可太多了。
方臻調笑,挑了挑許風釀的下巴,“得虧兒子繼承了你的性格。”
羅姐清咳,不願再吃狗糧,“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
“等等,”許風釀握住方臻的指頭,不讓他搗亂,“我們最近可能要搬家了,搬去更大的房子裡住,到時候家裡有敲門的陌生人的話,你和阿姨誰在就誰幫忙開一個門,都是搬家公司的人。”
方臻詫異:“啊?要搬家?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和我商量!”
許風釀道:“所以我說‘可能’,隻是提前知會她們一聲。”
這時方澄輝哭了起來,羅姐去看孩子了。
“你才出院的時候,不是說過這個房子不夠住?”許風釀拉著他的手,把他往懷裡帶,“前段時間我賺了一筆錢,買個更大的房子不成問題,觀察了一個月,剛好附近有房源,就出手了。”
方臻又驚訝又驚喜——誰不喜歡住大房子呢?
他道:“我當時也就隨口一說,等等,你不會把存款全買房子了吧?不會成窮光蛋了吧?”
許風釀眼神一滯。
就不該期待方臻有什麼正常人反應,腦回路也和人家不一樣。
“在你眼裡,你老公這麼沒有危機意識?”許風釀也學著他,挑了挑他的下巴,“放心吧,就算是我去睡大街,也會保證你和兒子有地方住。”
許風釀的辦事速度很快。
他屬於“人狠話不多”的類型,一般開口時,事情就已經定下的差不多了,方臻根本沒怎麼操心。
他抱著孩子站在許風釀所謂的“大房子”門口時——才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絲荒唐。
誰家好人,年紀輕輕就把一套彆墅錢給掙出來了?
前世方臻家的條件也不差,否則他爸也沒臉把他和許風釀放一起對比,不過方臻家的不差,肯定比不上許家動不動上新聞的那種家底。
羅姐和阿姨跟在他身後,一時間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小許……”
她們一直以為,許風釀頂多是個比較聰明,拿獎學金且有兼職的優秀大學生,手裡小有餘裕,又對照顧男朋友和孩子分身乏術,才請她們來幫忙。
誰知道,這條件何止是不錯!
彆墅裡還配備有呼叫鈴。
搬家公司的忙著給他們收拾東西,方臻聽見呼叫鈴響了,接了起來。
“您好,是方先生嗎?”
方臻把孩子交給羅姐,“嗯,我是。”
“是這樣的,我是物業配備的生活管家,您在房子裡有任何的不便或者需求,直接呼叫我們就可以了,我們是全天二十四小時服務的,”管家聲音溫和,“您先生讓我告訴您,房子前期的除醛工作我們都已經做好,入住無需擔心,還有,安心等他下班。”
方臻有點臉熱。
許風釀和彆人說這些乾什麼?
掛掉電話後,方臻在房子裡逛了一圈。
房子總共三層,地下一層,地上一層,還有二樓一層,都是簡單裝修的,不過裝修雖然簡單,但明顯是用過心,看上去很舒服。
風格也是許風釀一貫的極簡風。
每一層都有嬰兒室,方便把孩子帶到哪裡都行。
裝修最用心的——當屬他們的臥室。
他們臥室是整棟彆墅裡最大的房間,有單獨的衛生間、淋浴室,還有一個像是泳池,又像是浴池的儲水池,可以在裡麵遊泳。
他們都不化妝,所以有個像是化妝台改造的書桌,不是很寬闊,但也夠兩個人都坐那裡。
方臻進來就不想出去了。
此時此刻,他完全領悟到了鈔能力的誘人,許風釀的形象在他心裡一再拔高,幾乎成了個巨人。
他不禁譴責自己,以前到底在清高什麼?居然還看不上許風釀!
他可太看得上了!
許風釀晚上下班回來時,一桌子人都靜靜地等著他吃飯。
以前也不是沒被等過,隻不過當一桌子人——都用一種發光的眼神盯著他看時,感覺到的不是幸福,而是心底發毛。
好像被什麼豺狼虎豹盯上的感覺。
阿姨主動上前給他拉開了椅子。
方臻大手一揮,“羅姐,斟茶!”
羅姐像是什麼拍馬屁的小嘍囉,特彆殷勤地給許風釀倒茶,茶杯也親手端在了他的麵前。
許風釀清咳:“怎麼了?”
方臻“嘖嘖”了兩聲。
許風釀問:“是哪裡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房子裝修的時候我讓設計師留了一點餘地,很多地方等住進來後都可以改,你哪裡不喜歡?”
“哪裡不喜歡?”方臻搖搖頭,“許風釀,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許風釀一頭霧水。
方臻道:“我可太喜歡了!”
羅姐和阿姨像是被打開了什麼奇怪的機關,也在一旁連連點頭,“小許,你們兩口子真夠可以的啊,一個健身練肌肉,一個不顯山不露水買彆墅,小小年紀怎麼這麼……”
“這麼棒!”
許風釀原以為他已經對彆人的誇獎免疫了。
從小到大,他身邊不乏溜須拍馬之輩,有的確實真心實意,有的硬誇,各種他都經曆過。
但是親近的人的誇獎,原來會讓人飄飄然。
他笑著道:“你們的房間還滿意嗎?”
雖然是工作,但工作環境變好,也是變相的福利提升,她們自然高興,而且她們的房間也被用心裝過。
要說許風釀這個雇主,市麵上也很少見,她們當然滿意。
許風釀被誇了都不知道多長時間,他們才想起來吃晚飯。
他今天的待遇也升了好幾級。
桌子上的好吃的都進了他的碗裡,就連方臻也在給他夾菜,許風釀沒有抗拒,全都接納了,吃得肚子撐,最後扶牆上樓。
晚上躺在新床上,方臻還在興奮。
他趴在了許風釀的身上,捧著他的臉,像是逼問,“我們臥室裡的泳池什麼時候供水?”
這泳池還乾著。
許風釀被壓得要吐了,但是又不舍得把方臻挪下去。
他喜歡方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你居然喜歡那個泳池?”許風釀道,“那個是房子設計時遺留的東西,我還想著敲掉換成彆的。”
怪不得沒供水。
方臻道:“不行,不許敲。”
而且他看著瓷磚都是新的,花樣都設計過,許風釀居然想著敲?
許風釀湊近他的唇,淺笑著:“想供水的話也容易,我們等供水的那天,一起洗鴛鴦浴怎麼樣?”
方臻的視線飄忽,看向不遠處的泳池。
他勉為其難道:“好吧。”
許風釀笑容更深。
“說起來,你恢複的差不多了……”許風釀的手向上,搭在方臻的腰上,充滿暗示的意味。
方臻就知道,捏著他的臉,“你本性暴露的也太快了。”
“我是想說,”許風釀一臉無辜,“你馬上也要開學了,我們什麼時候把證領了?”
方臻微怔。
他把這事也忘了。
他們這個世界,同性之間也是能領證的,各種政策也都成熟。
最重要的是,滿十八就能登記,不需要等到二十二。
許風釀試圖誘哄他,“你要是不和我領證,這個彆墅怎麼算你的?領證了大學裡也能加學分,等你軍訓完,和導師說搬出來住也更方便。”
方臻陷入沉思。
其實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他和許風釀的狀態算是有事實婚姻了,隻不過人生大事,不想想算什麼?
許風釀卻以為他猶豫了,想起來什麼,“我知道了。”
方臻抬眸看他,“什麼?”
許風釀紅唇輕啟,慢慢吐出三個字:“儀式感。”
方臻:“……”
他這次手沒經過大腦,直接錘了上去。
許風釀悶哼一聲,眉頭緊皺,捂住他的胸口,“你再給我一下,我就真的要吐了。”
“你少放……”方臻掃視他,“我又沒打你肚子。”
許風釀視線向下,看向他的身體,“但你身體的支點在我肚子上。”
方臻輕哼,從他身上翻了下去,和他並肩躺在床上。
許風釀道:“這件事其實也沒那麼著急,隻要有一個早晨的時間,去民政局就是了,我就是怕某些人,開學之後左右逢源,忙得連我這個老公都忘了,連一個上午的時間都騰不出來。”
不得不說,他還是了解方臻。
方臻被他說得心虛,連連道:“哎呀,那挑個時間去唄,再說我哪有那麼愛交朋友?到了這個世界後我身邊根本沒幾個朋友好不好?空閒時間全陪你了。”
許風釀當然知道。
他這是以退為進。
許風釀道:“你是交朋友沒那麼多,但保不齊誰又看上你,主動湊近你呢?”
他陰陽怪氣:“一群水靈靈的大學生,青春確實好。”
方臻道:“你挑日子吧,反正我乾什麼你都知道,彆挑我忙的時候。”
“真的?”許風釀眼睛都亮了。
方臻本來還覺得自己沒出息,看見許風釀這樣,覺得他更沒出息。
一個證件而已,就能高興成這樣?
而且說實話,他倆結婚,吃虧的不定是誰,反正他現在一窮二白,大學都沒上完,許風釀所有財產都得分他一半。
“假的假的,”方臻敷衍著,“睡覺了。”
許風釀一把把他摟了過去。
*
方臻知道許風釀急,但是沒想到他這麼急。
第二天一大早,許風釀就把所有證件都準備好了,連領證時要穿的衣服都擺在了床上,一共好幾套,等著方臻挑。
方臻一件件瀏覽過去,簡直汗顏。
“你這是圖謀已久吧?”
許風釀道:“如果我不想這些,說明我根本就沒想和你認真,那豈不是不負責任?”
方臻還真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迷惑了,早晨本來也不清醒,他點了點頭,“好吧,就這套了。”
下樓時,羅姐正帶著方澄輝各個角落裡溜達。
看見兩人,驚呼了一聲:“這是乾什麼去?穿這麼好看。”
方臻剛想透底。
許風釀攬住他的肩膀,不動聲色道:“出去辦點事。”
方臻心裡默默想,悶聲乾大事。
他也被許風釀的沉穩傳染到,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嗯嗯。”
羅姐略有狐疑,不過也沒放心上,拿起方澄輝的小手,衝著他們朝了朝,“那爸爸們快回來哦,我們小澄輝會想你們的。”
方臻不慌不忙,還有心情逗孩子,捏了捏方澄輝的小臉。
“才不會呢,我們方澄輝最沒良心了,誰都不會想的。”
誰知道,方澄輝像是聽懂了他的話。
接著張大嘴巴,仰頭哭了起來。
方臻:“……”
許風釀:“……”
羅姐手忙腳亂,拍了方臻一巴掌,要說他們家裡最欠的是誰,肯定非方臻莫屬。
方臻懵了,“不是吧,你能聽懂?這個階段的小孩不是最笨了嗎?”
方澄輝聽見他說笨,哭得更大聲了。
最後還是許風釀出手哄,把方澄輝舉起來晃了晃。
期間許風釀頻頻抬手腕看手表,眉心蹙起,無聲地焦躁。
方臻到底還剩點良心,也許不是良心,隻是被吵怕了,“行了行了,他也不哭了,我們抓緊走。”
孩子交給羅姐後,他們才終於出了門。
……
從民政局裡出來,方臻神情恍惚。
領證需要的時間比他想象中要短,也比他想象中要肅穆,他們要拍照,還要宣誓,幾乎就是個小型的婚禮現場了。
證件交給他們後,他們不僅靈魂上,名義上也是一家人了。
真正的伴侶。
方臻回神時,發現許風釀正舉著他們兩個人的證件,找不同的角度拍照。
發現他的視線,許風釀道:“把你手機給我。”
方臻:“要我手機乾什麼?”
“你先給我。”
方臻遞給他,就見許風釀往他的微信裡傳了好幾張照片。
許風釀低頭設置了片刻。
再交給方臻時,方臻發現,他的微信頭像已經被許風釀給換掉了,變成了結婚證上的雙人大頭照。
方臻:“……”
第65章 第 65 章
餐廳裡, 小提琴演奏的聲音回響在餐廳的每個角落。
方臻外套脫掉了,露出裡麵的白襯衫,聽著屁也聽不懂的音樂, 他略微有些尷尬,低聲和許風釀說話:“我們為什麼非得來這種地方?”
許風釀道:“我們今天領證, 不應該慶祝一下嗎?”
好吧, 確實應該慶祝。
方臻想, 看許風釀這個架勢,還說他有儀式感, 許風釀也不遑多讓。
未來不僅要記各種節假日, 還多出來個結婚紀念日, 他有一種預感, 如果有天他真的把他們的結婚紀念日給忘記了,家裡一定很熱鬨。
方臻又問:“就算慶祝,出來吃西餐算什麼?”
許風釀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方臻麵前, 又把方臻麵前完好的牛排拿過來,聞言頓了頓, “還是說, 你想去吃滿漢全席?”
方臻:“……”
算了吧。
兩個人的滿漢全席, 想想也是怪怪的。
而且他們兩個點一大桌子菜, 吃也吃不完,不是浪費嗎?
按理說領證這麼大的事情, 家裡擺一桌子宴席也不算過分隆重, 但他們和家裡的關係都挺差勁, 隻想和對方待一起, 想想居然還是西餐最合適。
兩人的白襯衫似乎引起了領班的注意,在他們的餐食都上完後, 領班忽然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手上端著一個蓋住的盤子。
不知道是什麼。
“兩位先生您好,”領班朝著他們俯首,態度溫和,“我看二位的穿著打扮,今天應該是您二位的什麼好日子,我們餐廳主廚特意多給兩位做了道甜品,是贈送給您們的。”
方臻牛排都差點沒咽下去,“還有這好事?”
他表現的也太沒出息了一點。
有便宜不占,那什麼……是吧。
領班也沒有露出什麼輕蔑的神色,依舊微笑著,把東西放在了方臻麵前,掀開了蓋子。
方臻沒感覺到不對。
也沒想,為什麼許風釀還在他的麵前,領班不往許風釀麵前放,偏偏放在了他的麵前。
蓋子掀開後,是做的非常精致的一塊小蛋糕,味道不說,賣相是拉滿了。
方臻的眼睛一亮,先挖了一少嘗了嘗,對著鄰班連連點頭,“不錯,真不錯。”
領班微笑著點頭回應。
方臻也給許風釀挖了一勺,許風釀盯著他遞過來的勺子,猶豫了一下,這才張開嘴。
“不過,”方臻有點疑惑,“我們兩個人呢,你上這麼小的蛋糕,不太夠分吧?”
領班的笑容僵了僵。
他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許風釀。
許風釀清咳。
方臻終於感覺到了一點點異樣。
他的眼睛在領班和許風釀的身上來回掃蕩,挖進嘴裡的蛋糕也越來越小塊。
“不是吧,”方臻想他們證都領了,“你不會又搞了什麼土招兒吧?”
許風釀的臉色一僵。
方臻的嘴裡也突然一硌。
日。
他的牙。
方臻麵露土色,連吐槽許風釀的功夫都沒了,皺巴著臉從嘴裡掏出來一枚戒指——這也太不出乎意料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腮幫子,牙被冷不丁硌了一下,疼得他想當場落淚,而領班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猛地舉起他的手。
小提琴手不知道從哪裡飄了過來,肩膀上還在拉動琴弦,邊往他們的方向走,邊演奏。
曲調也從柔和變成了充滿羅曼蒂克浪漫風格的樂曲。
領班道:“方先生,許先生,恭喜你們在今天結下良緣!”
小提琴手走到了他們身邊,對著他們拉琴。
許風釀一臉緊張地看著方臻,也顧不上他們了,連連揮手,示意領班趕緊走,領班邊走邊高聲道。
“讓我們恭喜這對新人!”
餐廳裡也稀稀拉拉響起一些掌聲。
方臻恨不能把頭鑽進地縫裡。
許風釀扶著他,“怎麼樣?牙是不是碎了?”
“你牙才碎了,”方臻根本不敢抬頭,“你快讓這個小提琴手走!”
許風釀道:“我保證,我安排的本來不是這樣的,今天這個領班不是很熟練,他們中途換人了……”
合著他還早早排練過?!
方臻低著頭催促,“快讓他走,要麼我們走。”
許風釀連忙衝著小提琴手做了個手勢。
誰知道,小提琴手像是沒看懂,拉得更起勁了,甚至在他們桌子周圍轉著拉。
許風釀一臉無辜,“小提琴手也換了。”
方臻:“……”
每一個環節都稀碎。
許風釀道:“在我的設想中,我現在應該拿著戒指,在你麵前下跪……”
方臻連忙排山倒海的一頓拒絕,“我看這樣就挺好,不必了!”
他弓腰拿起自己的外套,“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趁著小提琴手轉隔壁桌去了——雖然整個餐廳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往他們的方向看,方臻還是硬著頭皮溜了。
出去後不久,許風釀也跟了上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方臻都想不起來他牙還疼了,扶著電線杆子笑得肚子疼。
他拿起手中的戒指看了看,還挺好看,符合他的審美。
許風釀解釋,“本來我已經做好了好幾個備選項,如果你答應我領證的時間比較晚,餐廳這邊早早準備好有備無患,如果你答應的我早,排練的現在就能用上,也是剛剛好。”
誰知道這個餐廳在沒跟他商量的情況下,私自換了人。
許風釀道:“我還看了他們彩排後的狀態,誰知道你第一口就把戒指咬了。”
方臻道:“我咬了戒指才是正常的吧?電視劇裡的那些一咬就輕輕把戒指吐出來的才是違反常理,說明他們早就有準備!”
許風釀想了想,“你說得也有道理。”
難得見許風釀狼狽成這樣。
可見遇上豬隊友,就算是許風釀也救不回來。
“你還不如找你的室友來幫忙,他們上次配合的就挺好,”方臻笑夠了,擦了擦眼淚,“你不會是跟著電視劇學的吧?”
許風釀一滯。
“不是吧,還真是跟著電視劇學的?”方臻又笑了,“你看的時候,難道沒注意一下年限嗎?浪漫這種東西,往往都是新的才浪漫,過期的浪漫不叫浪漫,叫土。”
被人嘲笑也就算了。
嘲笑自己的人還是戀人。
許風釀笑容變了變,開始有點危險,湊近他,“那你今天開心了嗎?”
方臻想了想。
“難得看你出糗,”方臻道,“雖然我也一起陪著,但也值了。”
許風釀掐了掐他的臉,笑容頗有深意,“你覺得開心就好。”
回去的路上,兩人還在討論今天的事情。
在方臻強烈要求下,許風釀跟他說了說他本來的計劃,其他聽上去都還挺好的,他想了很多室外運動,甚至還有上次的煙花計劃。
許風釀還給他看了看他新物色的煙花。
“這種煙花可以在天空上拚寫出來你的名字,還有讓直升飛機在天上撒娃娃,我想起來你上次說我土,就沒用。”
方臻笑死了。
他發現領證也不是什麼無聊的事情,起碼許風釀的心意,讓這一天除了領證宣誓之外,變得有很多不一樣了。
兩人回到家時,方臻的臉上還掛著笑容。
羅姐看見了,還奇怪,“你們兩個,今天早晨出去時一起緊張,回來後又一起笑,到底有什麼好事?”
方臻一頓,看向許風釀。
許風釀朝他微微點頭。
沒什麼好瞞著的。
於是方臻笑著,把他和許風釀的結婚證亮了出來。
羅姐大叫了一聲。
“天呐天呐,”羅姐上前,“你們悶不吭聲就把大事給辦了?今天果然是大喜的日子啊,你們查黃曆沒?”
這問題把方臻給問懵了。
許風釀點了點頭,“查了,婚喪嫁娶皆宜,我還請了個師傅算了算。”
羅姐連連讚許,拿著他們的結婚證去嬰兒房,打算給方澄輝看看。
阿姨也問:“那我給你們做頓大餐慶祝慶祝不?”
方臻剛想搭話。
許風釀攬住他的腰,“不用了,你們兩個想吃什麼可以買了做,食材依舊給報銷,我和方臻還有事,先帶他上去了。”
羅姐回頭,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方臻疑惑:“什麼事?”
許風釀笑了笑,“你上去就知道了。”
……
上去之後,果然還有驚喜。
方臻這次沒忍住也怪叫了一聲。
“泳池有水了!”
他恨不能現在就把衣服脫了,一個猛子紮進去。
許風釀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哢噠一聲反鎖。
方臻自顧自走向了衣櫃,開始翻裡麵的衣服,許風釀走過去,聲音低了許多,“找什麼?”
“泳褲啊,”方臻道,“遊泳不得有泳褲?”
許風釀道:“這是我們自己家,何必穿泳褲?”
方臻扒拉的手僵住了。
他轉過身,不敢置信道:“裸……裸遊啊?”
他和許風釀倒也不是沒“坦誠相待”過。
許風釀輕笑,手伸出手,攬住他的腰,把他往床上帶。
屋內隻開了小燈,在每個區域之間,都放了雪白的紗簾做格擋,今天起了一點風,紗簾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動。
方臻坐在許風釀的腿上,福至心靈,驀地明白他要做什麼。
許風釀低聲問:“你臉皮怎麼還這麼薄?”
方臻心裡吐槽,臉皮厚是什麼好事嗎?
不過他也就暗暗叭叭兩句,真要說出來破壞氣氛,他怕許風釀現在就把他摁床上辦了。
“那……那……”方臻臊得有點結巴,“泳池的水乾淨吧?”
許風釀的指尖摩挲著他的手背,語氣漫不經心,“新水。”
他的手開始不老實了。
方臻衣服的扣子被一顆顆挑開,雪白的白襯衫,露出更雪白的內裡。
健身這麼長時間,還伴隨著戶外運動,他身上一點都沒曬黑,還是白得晃眼。
許風釀的吻落在他的頸邊,又笑了笑。
炙熱的呼吸都灑在方臻的脖子裡,他縮了縮,“你笑什麼?”
“我隻是想起來,”許風釀道,“你以前還說我是小白臉。”
方臻:“……”
反正他罵過許風釀的話,許風釀都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也沒什麼好狡辯的,他理所當然道:“對啊,你就是小白臉,你不白嗎?”
托前世他那群小弟的應和和吹捧,他一直覺得許風釀比他白多了。
兩人睡一起時,單純睡覺不會脫衣服,不單純的時候他會要求就留下床頭一盞橘黃色的床頭燈。
現在的房間比以前亮一點,方臻擼起許風釀的袖子,抬起兩人的胳膊做對比。
幾秒鐘後,方臻尷尬地放下了。
許風釀笑得更大聲。
風水輪流轉,兩人輪流著嘲笑對方,也算得上一種默契。
方臻惱羞成怒:“不許笑!”
許風釀斂了斂笑意,忽然張開嘴唇,在方臻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不是很重,但有點疼。
方臻不敢置信,“你屬狗的?”
許風釀沒接他的茬,直接抱著他站了起來,走動間,不斷地有衣服落下來,等到泳池旁邊時,方臻冷得發抖。
哪怕已經進入初夏,春天的尾巴依舊還在,並不如夏天那樣肆意。
坐進池子裡,發現池子裡的水居然是溫的。
方臻在水中,漸漸飄了起來。
……
泳池裡的水並不總是平靜的,再平靜的水麵,水麵之下,也都伴隨著暗流。
當暗流逐漸變大,寓意著整個池子都開始掀起波濤,方臻才開始很緊張,因為他的遊泳水平有限,僅僅局限於“有過經驗”而已。
許風釀帶著他,讓他一遍又一遍適應,溫柔到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方臻的緊張漸漸緩解,也體驗到了遊泳的樂趣,第一回合結束後,還纏著許風釀又來了一次,後來被許風釀抱到浴室裡重新衝澡時,兩人站著又複習了一遍。
等收拾完,在床上躺下後,方臻累的眼皮打架。
許風釀從身後抱住他,兩人交頸而眠。
*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方臻搬進大彆墅裡都快四個月了,他卻感覺比之前在高三一整個學期都快,一時間都不敢相信快開學了。
自從和許風釀領完證,體會到夫夫間的情.趣後,方臻彷佛開了竅,天天纏著許風釀。
馬上要分開,他不舍極了。
甚至生出來一種久違的、以前上幼兒園時才有的情緒——特彆想大鬨一場,耍賴不去學校。
羅姐苦口婆心,家裡這一大一小是她最操心的存在,她都快把方臻當成了自己親弟弟。
“你不是都準備了很長時間了嗎?等開學之後要拿獎學金才是啊,怎麼還產生厭學情節了?”
方臻看了一眼在客廳裡拿著筆記本工作的許風釀,有點心虛。
熱戀期,舍不得才不正常。
許風釀的工作量變大,忙得有點近視和散光了,配了副金絲眼鏡,隻在有需要的時候戴,聞言他扶了扶鏡框,嘴角翹起一抹笑意。
“如果真不想去,我們再休學一年也行。”
羅姐不讚同道:“小許!你就慣著他吧!”
她算是看明白了。
有時候她看著方臻,總覺得方臻身上有種肆無忌憚的灑脫,都是有許風釀托底,誰家搞對象這樣的?
但她不知道的,方臻本來的性格也這樣,無關乎許風釀。
方臻竟然還猶豫了。
混蛋,難怪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天天當鹹魚的人生太快樂,他的意誌都快被腐蝕沒了。
許風釀道:“方臻已經自學完了一整個學年的內容,我相信他的自學能力,在家再自學也沒問題,如果真不想去學校,我還可以幫你申請一下,隻期末過去考個試,其他時候就在家待著。”
羅姐意識到他的語氣是認真的,連忙扶了扶頭。
頭暈。
方臻被一激,一點猶豫也沒了,“不行,我得去上學。”
天天在家待著,看著家裡的這幾張臉,短期還行,四年下來不得膩歪死?
許風釀又扶了扶眼鏡,對方臻的選擇一點也不意外。
“那就上學。”
方臻做好決定後,也不再有不舍的情緒,反而開始幻想起大學生活,他是期待交新朋友的。
半晌後,他才反應過來,驀地看向還在低頭工作的許風釀——他是不是上了什麼當?
那點不舍的小情緒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死許風釀,人家可是一點舍不得都沒有,還知道用激將法。
*
報道那天,方臻被許風釀開車送到了學校門口。
學校離他們家本來就不遠,許風釀下午還有工作,方臻不想讓他送來著,架不住許風釀在沉默中把車開到了他麵前。
學校門口,車後備箱打開,行李箱被許風釀提了出來。
方臻伸手去夠,沒拽動。
是許風釀在暗暗用力。
方臻瞪他,“你乾嘛?”
許風釀像是開玩笑,“不來一個告彆吻?”
“你瘋了,這可是學校門口,”方臻又拽了拽,“箱子快給我。”
許風釀還是沒鬆手。
這時候,方臻才覺察到了來自許風釀的不舍。
“不是吧,”方臻道,“那天不是你激我的時候了?”
許風釀頓了頓,“那天激你,是不想讓你那麼低落,和我舍不舍你無關,那時候的情緒是心疼,現在的情緒是不舍。”
他話說這麼直白,把方臻的情緒也搞得不是滋味。
“哎呀,”方臻抬眸看他,“你明天不是有課嗎?明天你來學校就能看見我了,該想我的是方澄輝才對吧,他半個月都見不著我。”
許風釀道:“他是他,我是我,我們是父子,又不共享靈魂。”
方臻:“……”
真難哄啊。
許風釀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嘴唇,顯然要不到吻不罷休。
方臻道:“不是,你想想啊,校門口接吻不是有傷風化?公共場合不太好吧,而且我們的關係曝光,你想第一天就引起全校轟動?”
他自信滿滿,深知他和許風釀引人注目的本事。
許風釀一頓,欲言又止。
——方臻顯然把他的微信頭像忘了。
一個頭像天天看,一個壁紙天天瞧,往往人的大腦會習慣它們的存在,從而忽視。
許風釀改了主意,“好吧。”
方臻沒想到他主意改的這麼突然。
許風釀把行李箱推給他,囑咐道:“找不到宿舍樓的時候就找誌願者,遇到傻逼室友不用忍,反正軍訓完你走校。”
方臻還一頭霧水。
許風釀就已經做好了看著他進學校的架勢。
方臻像是被趕上架的鴨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
青春的氣息!
被誌願者幫忙引路時,方臻頓時像是紮進米缸裡的老鼠——暢快極了!
嶄新的學校,沒有欺負人的同學,沒有晦暗難明的家庭,一切都是新的!
彆人朝著他望過來的眼神,也有了前世的感覺。
不再是一臉瞧不起地看著他。
可能是長相原因,方臻進校門開始,就不斷地有人靠近他試圖搭話,方臻對付這些遊刃有餘,還非常快樂的讓兩個學長幫他搬箱子。
進了宿舍後,他一滴汗都沒流,還是乾乾淨淨的。
室友們到了兩個,傻逼倒是沒有,隻不過一個熱情一個社恐,方臻指揮著學長把他的箱子放下後,另一個人直接貼了上來。
學長走後,熱情室友衝他豎了豎大拇指,“牛批啊兄弟,我剛剛進學校的時候,好幾個誌願者都對我愛答不理的,你不僅和人搭上話了,還讓人幫你抬箱子。”
“小意思,”方臻用手當扇子,瘋狂扇了扇,“有風扇嗎?熱死了。”
社恐室友幫忙打開了風扇。
方臻挺會做人,“謝了啊兄弟。”
對方搖了搖頭。
熱情室友觀察著方臻,打量了他片刻,“兄弟,你長得有點好看啊。”
方臻揚了揚頭,並不倨傲,還有點逗樂,“要不是這張臉,能讓人幫忙搬箱子?”
對方笑出聲。
第一次見麵,室友給方臻留下來的印象都還不錯,方臻對許風釀的不舍是徹底沒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得出個結論。
他最喜歡的果然還是大學生活!
三人忙了一陣子,就開始等最後一位舍友,在宿舍安靜下來時,有人敲了敲門。
熱情室友率先去開門,發現是剛剛走掉的那個學生去而複返。
方臻起身,“找我的?”
“對,”學長點了點頭,“我剛剛忘了問,同學,能加個微信嗎?”
熱情室友吹了個口哨,起哄:“加加加!我們也沒加呢,乾脆一起加上?”
方臻是覺得多交個朋友沒壞處,拿出手機,“行啊,你們掃我吧。”
他把二維碼打開。
誰知道,在要微信的學長掃上的一瞬間,他就僵住了。
學長愣了愣,發送完好友申請後,就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裡,有點尷尬道:“我那邊的誌願工作還沒完成,我先走了。”
方臻點了點頭,“好。”
宿舍門合上,熱情室友怪叫了一聲。
“我去,方臻,”室友道,“你結婚了?!”
方臻還懵了一下。
接著,他也臥槽了一聲。
第66章 第 66 章
現在把頭像換了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
方臻掙紮了一下, 就放棄了換頭像的想法,他倒是不介意自己已婚的身份曝光,就是覺得用結婚證當頭像怪傻的。
而且許風釀估計在他們學校有很多人認識, 估計等過不久,全校都得知道他們倆結婚了。
誰讓他們兩個是帥哥呢。
方臻不無自戀地想。
第三個室友是個健談的, 他們宿舍四個人, 除了那個比較內向的, 剩下三個人打第一天晚上來了就開始聊天,一直聊到軍訓快結束。
而方臻結婚的事情, 也從第一天開始, 被八卦到軍訓結束。
第一天晚上是他的室友八卦。
等第二天以後, 就是室友和學校裡的其他人一起八卦。
差不多是第二天, 大一新生來了個帥哥的消息就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學校,論壇裡時不時就有人來求方臻的聯係方式。
在方臻被偷拍的照片滿論壇飛的時候, 有方臻聯係方式的學生,就告訴了眾人一個慘痛的消息。
——方臻英年早婚。
有人把他的微信頭像都發了上來, 這做法其實挺沒有禮貌的, 但大眾的好奇心一旦被勾上來, 什麼禮貌什麼素質都不管了。
很快就有人把許風釀認出來了。
方臻不止英年早婚, 還和他們學校大二赫赫有名的許風釀英年早婚。
大眾除了愛看帥哥,還愛看什麼?
愛看八卦和熱鬨。
他倆把這兩樣都占齊了, 可不是直接引爆了學校論壇, 白天上課時大家都人模人樣, 實際上低頭看手機時十個裡麵八個都在刷論壇。
還有人把去年方臻來他們學校找許風釀的事情都給扒出來了。
甚至還有兩人在台上跳舞的視頻!
也不知道誰錄的。
那天的燈光果然很唯美, 把兩人照得漂亮極了,長相完美讓人忽略掉了他們僵硬的肢體動作。
[嗚嗚嗚嗚我說許校草為什麼從來不參加這種活動, 原來是早就名草有主。]
[可不是,開學參加了一次,還是拽著對象來的,長了這麼一張臉,談戀愛的時候安全感卻這麼高。]
[都說許風釀,看上方臻的人心都快碎了誰懂。]
[死心吧,人家有老公了。]
[你怎麼知道他是方臻的老公,不是老婆?]
[我目測過,許校草比方臻高一點,身高鑒攻受!]
[我就想知道他倆為什麼分開跳,讓他們倆一起跳,旁邊的美女姐姐組一起跳多好,各有各的美好!]
[遺憾嗚嗚嗚,能不能夢一個節日晚會上兩人一起跳舞?]
方臻對於論壇上言論的評價:“滿屏荒唐言。”
室友都快笑瘋了,想了想他上台跳舞的畫麵,彆說,還挺……還挺讓人期待。
“要我說,”熱情室友拍了拍他,“今年的新生歡迎晚會你不如就報名吧,沒準學校真給你通過了。”
熱情室友叫閆新建,確實挺欠。
方臻拿掉他的手,“彆想了,不可能。”
軍訓即將結束了,根據流程,馬上就是晚會,去年他跟許風釀聊天時,知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流程。
方臻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黑了臉。
他居然在認真考慮?
如果他開口的話,許風釀應該會答應……方臻知道,不管他乾什麼,估計許風釀都會跟著他胡鬨。
方臻搖了搖頭。
想想上台去給人當樂子看,他的偶像包袱還是受不了。
“新生歡迎晚會的話,到時候全校都參加嗎?”另一個話癆室友何玉屏也好奇,“那場麵是不是很盛大?”
“是啊,”閆新建看著方臻,意味深長道,“到時候誰都能見到哦。”
方臻察覺到他的視線,他這段時間都已經被調侃麻了。
果然,想要臉皮變厚的辦法,還是得經常丟人。
方臻道:“對,你們也能和美女們交個朋友了。”
閆新建見他麵不改色,調侃人也變得沒意思了,“哎呀,我們又沒你這張臉,美女不見得願意和我們做朋友。”
方臻還覺得挺好的一個地方是,他們宿舍沒人對著女生開黃腔。
他本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可能到了新校也不一定能交到新朋友的心理預期。
但現在和室友們處的不錯,他慢慢也想起來個問題——
等軍訓結束,他是不是要搬走來著?
方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開這個口。
他一走,他們宿舍可能又來進來新室友,他們在軍訓時建立了友誼,宿舍裡的氛圍已經固定了下來。
方臻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很留戀校園生活的。
學校裡雖然累,但一整天下來,比在家裡的時候充實多了,家裡是自律和鬆弛,在學校裡時充斥和歡快。
許風釀猜測的不錯,等到他回了校園,很快就會樂不思蜀。
方臻甚至在想,他要不要把許風釀給拋棄了?
……家裡還有個方澄輝呢。
方澄輝也不見得有多想他。
他都住校半個月了,當初羅姐說好,如果方澄輝想他了就開視頻,至今,半個月過去了,一次視頻都沒開過。
也就是說,方澄輝一次都沒想過他。
方臻歎了口氣。
“歎啥氣啊,”閆新建還是挺會照顧人的,“馬上迎新晚會,你就能和你對象見麵了,我們這些單身狗可羨慕死了,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方臻沒好意思說,他這段時間和許風釀……也不是一次沒見。
許風釀也要回學校上課,他們見麵的次數不僅不少,還挺頻繁。
隻不過他很多時候都躲著,沒讓室友看見。
閆新建道:“彆歎氣了,給哥笑一個。”
方臻道:“去你的。”
“啊!”閆新建手裡拿著毛巾,“被你擊碎了我的小心臟,我不行了,要去浴室裡哭一哭,再見。”
何玉屏道:“明明是去洗澡,非得戲精。”
連最沉默寡言的程維都笑了起來。
男生之間打打鬨鬨,開一些有分寸但沒尺寸的玩笑再正常不過,方臻在全宿舍歡快的氛圍中,越發感覺到不舍。
充實的日子過去的很快。
眨眼就來到了迎新晚會這天。
上一屆方臻沒參加,但也從手機上見過許風釀發的照片,加上他上輩子也有過經驗,最這些都有了解。
他們被組織到了體育場上,能容納上萬人的體育場,全校的師生都在。
人頭攢動,方臻努力去找許風釀所在的方向。
許風釀早早就給他發了照片。
兩人在學生們都坐下後,終於對上了視線,好在離得不遠。
許風釀低頭,給他打字。
[明天回家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方臻:……
許風釀:[不會還沒收拾吧?]
方臻:[啊。]
許風釀:[我猜你應該不想我上門幫你收拾。]
能看出來,許風釀期盼著他回家。
方臻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許風釀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動搖,十分了解道:[我還猜,你不想回去了。]
方臻:[……]
他發送了一個小人撓頭的表情包。
許風釀那邊可能是無語了,沒再給他發送新消息,方臻在手機屏幕中拔出眼睛,抬頭往他的方向望過去——
許風釀正目光沉沉地盯著他看。
方臻連忙抬頭望天。
天也沒什麼好望的,於是他又把視線轉移到了中央的舞台上,第一個節目已經開始了,是他們學校挑選的方隊走的最好的專業上去踢正步。
方臻看得無聊,手機又震了震。
許風釀發了簡潔的兩個字:[出來。]
他說的出去,是指體育場的門口。
體育場不止一個出口,方臻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從輔導員那裡脫身,走出門口還找了找,才看見正筆直地站著的許風釀。
許風釀應該是在他出門的一瞬間就看見他了,故意沒開口。
方臻略微心虛,走到了他的麵前。
“我承認,我失言在先,”方臻道,“不過你也知道,學生時代一轉即逝,以後也沒機會體驗了……”
他嘟嘟囔囔,一直不敢抬頭正視許風釀的眼睛。
“這樣吧,”方臻一閉眼,“我答應你一個要求,要殺要剮隨你便,你讓我在學校裡住校。”
許風釀許久都沒說話。
方臻有些疑惑,心裡更加忐忑,他倒是不擔心彆的,就是擔心許風釀生氣。
結果,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許風釀在笑。
笑容有點無奈。
“我殺你剮你做什麼?”許風釀道,“我就是有些傷心,來學校之前還對我依依不舍,上學之後想都不想我,真是好老公啊。”
方臻被他說得耳熱。
明明是埋怨的話,在許風釀的嘴裡說出來,隻剩下幽怨,像是情話。
許風釀道:“真答應我一個要求?”
方臻早被他的話給哄迷糊了,點了點頭,“你知道,我說了肯定做到,隻要不是……違法亂紀的事情。”
“為什麼總把我想那麼陰暗呢?我是違法犯罪分子嗎?”許風釀忽然道,“伸出手。”
方臻不明所以。
他還是把手展開,放在了許風釀麵前。
許風釀把他的手翻過來,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慢慢套在了方臻的手上。
“我的要求也不過分,”許風釀道,“婚禮我們應該是沒時間辦,之前也商量過要畢業再說,我也尊重你的想法,不過——戒指你總得戴著,也不違反校規,也不觸犯法律,不過分吧?”
方臻:“……”
他看著許風釀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逐漸感覺到了一點不對。
許風釀摸了摸他的頭,“至於住校,你想住就住吧,我們家離得近,平時想回家也就是一腳油門的功夫。”
“等等,”方臻舉起手中的戒指,“你怎麼隨身帶著這個?我們領證那天晚上,我回去就找不到了……不是吧。”
他瞪大了雙眼,“讓你收起來了???”
“嗯。”許風釀很淡定。
他就說!
他就說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掉了,許風釀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那天他醒來之後腰酸背痛,快被做的累死了,看見許風釀淡淡的,還真相信了他無所謂,也就沒再仔細找。
“那你又為什麼今天帶出來了?”
“大概是因為,”許風釀語氣嘲諷,“我早猜到了你會不想回家?”
方臻:“……”
對他的了解竟恐怖如斯。
許風釀冷笑,這才是真正的開始算賬,“見異思遷。”
方臻:“?!”
“朝三暮四。”
“哈?”
“在哪舒服就在那紮根的牆頭草。”
“你能不能不要曲解這些詞彙的意思!”
“我都允許你夜不歸家了,”許風釀語氣委屈,“發泄一下都不行嗎?”
方臻徹底沒招兒了。
許風釀道:“過來,靠我近一點,我們是不認識嗎?你離我這麼遠。”
方臻防備起來,“你不許在這裡做有傷風化的事情。”
許風釀一把摟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喟歎一聲。
“想死我了,”許風釀低聲道,“你這個沒良心的。”
遠方的攝像機哢嚓一聲,記下來了這盛夏中的溫馨一幕。
許風釀就抱了一下,很快分開,渾然不知,兩人擁抱的照片被人上傳到了論壇上,又一次引來一群人尖叫。
[雖然沒有雙人舞,但正主發糧了!]
[謝謝爸爸媽媽,狗糧已吃撐。]
[太好了,我是說,真的太美好了,想對著屏幕流淚。]
過往的陰霾,原書中劇情對兩人的影響,正在完全淡去,他們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眾麵前,不用再麵對戾氣十足的言論。
美好的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