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隋禹嘴角掛著痞笑,眉眼染著浮蕩,他開著車,奔馳而去。
等到他閃爍的車燈徹底溶於夜色、消失不見之後,鐘念才轉身進樓。
房子是早就被收拾過了的,網絡時代方便的隻需要勾勾手指就能解決一切。
保潔阿姨把房子收拾的乾乾淨淨,客廳放了一瓶花,室內花香四溢。
鐘念洗漱好之後,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天上弦月發出清冷月光,月光透過未拉嚴實的窗簾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線。
光線從她的眉眼處,緩緩的轉移到了腳踝處。
長久的奔波之後,她終於合上雙眼睡去。
眉眼在陰影中安靜的合著,室內一切安靜無聲。
臥室角落處,黑色漆麵的行李箱安靜的躺在那裡,一絲不動。
不知是從哪兒漏了風進來,吹起了行李箱上的行李條。
行李條在光與暗之間飄蕩,上麵的拚音在半明半暗中漸漸清晰明朗了起來。
上麵寫著,
——yifeng liang。
·
隔天早上,鐘念換上昨天洗好晾乾的衣服,潦草的收拾了下自己,便出門了。
行李沒有找回來,她還得去商場買幾套衣服。日常穿的衣服,工作服,以及過幾天好友結婚,她總要有套拿得出手的便服。
護膚品和化妝品也都得買,數碼店也要了解一下,還要買些保養品,她下午要回家,鐘母在家裡等了她好久了。
鐘念是在高二第二個學期結束便離開中國的。
她的舅舅沈良義在英國工作,鐘念當時父親離世,母親一人苦苦支撐著家裡所有的開支,她被寄托在父親的好友梁為勉家,沈良義在英國穩定下來之後,便把鐘念給接了過去。
沈薇原本也是要去的,可她說:“我又不會說英文,去了那兒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算了。”
沈良義剛開始也勸過她,鐘念也勸過她,可她一直拒絕,隻說讓鐘念在那兒好好學習好好生活,兩個人也就放棄了。
這些年鐘念也沒回國,都是沈薇到英國來的。
也不知道家裡到底怎麼樣了,她的房間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嗎?掛在客廳沙發後麵的畫還在吧?那是她和爸爸一起畫的。
鐘念大包小包的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沈薇剛好在樓下院子裡。
她關上車門,出租車揚塵而去。
母女倆相隔著柵欄互相凝視著彼此,鄉下小院裡,家門口的柳樹鬱鬱蔥蔥,在空中搖曳著柳枝。藍天白雲做板,空氣裡裹挾著不知名的花香。
安靜了許久之後,鐘念抬腿走上前,輕聲喟歎:“媽,我回來了。”
沈薇眼眶微濕,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鐘念在家裡轉了一圈,一切都沒變,陳年舊物依舊擺放在當初的位置,就連那副畫都清晰的像是昨日而染。
她站在沙發前仰頭看著那副畫的時候,鐘母走了過來,說:“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她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媽,我會陪著你的。”
鐘母聞言,嗤笑了一聲,“我這老太婆要什麼人陪啊,一個人過挺好的。”
很多年前,鐘念在電話裡小心翼翼的說:“媽媽,如果覺得孤單,你可以找個……叔叔的。”父親的離開太匆忙,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的接受這蒼茫的一切。
沈薇一個人在國內,鐘念每當想起母親一個人麵對偌大的房子的場景,都忍不住落淚。她是真的希望能夠有人能夠陪陪母親的。
當年沈薇也是這麼說的。
不過她還說了句話,讓鐘念淚目。
——“一個人在,好歹想老鐘的時候能夠光明正大的,牽掛他的時候也能去看看他;身邊有人就不一樣了,連想他都得壓抑住,也不能在人前提起他,再也不能驕傲的說:‘鐘懷啊,他是我的丈夫’了。”
鐘念捂著臉在電話那端失聲痛哭。
她的父親和母親,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了。
母女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鐘母突然說道:“晚上叫了你梁叔叔一家到家裡吃飯,念念,這些年你梁叔叔一家對我真的不錯,還有小梁,也很關心我,經常來看我。”
鐘母口中的梁叔叔是鐘懷的好友梁為勉,當年鐘念在市一中上學,家裡出了那樣大的狀況,鐘母為了生計到處奔波,家裡常常沒有人在。梁為勉主動提出讓鐘念住在梁家,正好和梁亦封做個伴。
做個伴什麼的倒是假的,鐘念和梁亦封兩個人性格太像,冷冰冰的,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在鐘念的記憶裡,兩個人統共就沒說過多少話。
從到梁家,再離開梁家,兩個人著實生冷的過分了些。
鐘念想起當時那個桀驁少年,鼻梁上架著幅金色框眼鏡,鏡片後麵他狹長的雙眸冷清、不帶一絲情緒,年少時冷清的讓她不敢靠近,不知道這些年,有沒有變化。
鐘念問:“梁亦封他現在好嗎?”
話一出口,她總覺得哪裡怪了。
這種語氣,怎麼這麼像是關懷多年未見的前男友的語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