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封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了她滿臉婆娑淚意的模樣,闔著眼,無聲的哭,眼尾處起了水泡,碎發被眼淚黏在臉上,分外狼狽。
他的呼吸短了半寸。
她哭的時候,讓他心悸。
梁亦封把她摟在懷裡,看著她無聲寂靜的流著眼淚,自己的世界仿佛都在下雨。
鐘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樣哭。
眼睛疼,臉疼,手疼。
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她想起父親去世的時候,他的屍體被分成好幾塊,臉上被人用刀劃花,血肉模糊的根本認不出來到底是誰。還是dna鑒定出來的。
鐘念沒有哭,一直到送葬的那天都沒有哭。
可直到今天,像是突然開了閘一般,眼淚奪眶而出。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張大嘴,呼吸都萬般艱難。
她從梁亦封的懷裡退了出來,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到最後哭的筋疲力儘,沒有力氣了。
麵前的人端了一碗糊成一團的麵,上麵撲了個醜了吧唧的蛋,問她:“吃嗎?”
鐘念用手背抹了抹臉,說:“吃。”
站起來的時候小腿肚發軟,差點跌倒,還是梁亦封看不下去,一把抱住她,把她放在餐桌上,然後轉身回去拿麵,遞到她麵前。
鐘念伸手拿筷子都不太利索,食指指腹被油濺了,火辣辣的疼。
梁亦封把自己那碗拿過來,注意到她的不方便,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遞到她麵前。
鐘念愣了,“你……”
梁亦封有點不耐煩:“快吃。”
“給我拿個勺子吧。”她不是很習慣這種方式。
梁亦封眼底的耐心見底,“少囉嗦,不吃就倒了。”
她垂了垂眸,最後還是張嘴了。
等她吃完以後,梁亦封的那碗麵已經坨的不像話了。
可他卻吃的乾乾淨淨,一點不剩。
廚房的殘局也是梁亦封收拾的,那個潔癖的連衣服上一點褶皺都不能容許的人,竟然彎腰洗碗,喂她吃飯,鐘念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思緒難辨。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
彆墅區的線路出現故障,整個彆墅區都停電了。
鐘念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睡之際,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鐘念緊張的全身緊繃,“誰?”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
是梁亦封。
鐘念坐了起來,借著窗外昏暗夜色,她看到他的身影。
梁亦封拿著枕頭和被子走了進來,在她床邊的沙發上躺下。
鐘念看著他:“你要在這兒睡嗎?”
“嗯。”他鋪好被子,鑽了進去。
那麼小的沙發,他小腿以下都在沙發外。
鐘念在雨夜不那麼容易睡著,因為她父親死的那晚就下著漂泊大雨,雷電交加,像是恐怖電影的畫麵一般。
梁亦封應該從他父母那裡聽到過這些,要不然也不會過來。
鐘念看著他蜷縮的睡姿,有點不忍,“你回去吧。”
梁亦封翻了個身,說話的時候很是不耐煩,語氣微涼:“廢話很多。”
“我可以睡著的。”她輕聲說。
“少囉嗦。”
鐘念眨了眨眼,沒再堅持了。
那晚她睡的依然不太好,斷斷續續的做噩夢,但難得的沒有醒來,隻不過是在一個個夢境中轉換。
而她也不知道,那晚梁亦封一直坐在床下的地毯上看著她。
當她皺眉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會抓住她的手,等她睡著,他便離開。
那夜電閃雷鳴,在刺光中,梁亦封想起白日時她的眼淚。
梁亦封想,她可真的是來要他的命的,就那幾滴眼淚,他都甘願為她去死。
……
電話掛斷,梁亦封打開樓梯間的窗戶,風鼓鼓的吹了進來。
他想起昨晚他給她洗澡的時候,她的樣子美得無法呼吸。
他真的很想和她做愛。
即便她沒有任何意識。
可他腦海裡隻有那個念頭,瘋狂的滋生。
他吸了三包煙,才堪堪緩解半分。
鐘念。
這個名字,就是昧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