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花朝嫌棄的看著她:“你可長點心吧,霍朝顏。”
霍朝顏吃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你可長點心吧,霍朝顏的媽。”
鐘念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你女兒倒是一點都不像你們倆。”
“當初生歪了。”蘇花朝邊說邊拿過紙給霍朝顏擦嘴。
鐘念在餐桌邊坐下,看了眼霍朝顏,笑著說:“紅燒肉就這麼好吃嗎?”
蘇花朝說:“真挺好吃的,主要是這個醬油好吃,這個醬油你知道吧,就上次我做紀錄片的那個王大爺,他做出來的醬油特香,我做了七八個醬油的紀錄片了,唯獨這個,味道一絕,而且莫名有種熟悉感。來,你嘗嘗。”
鐘念略有懷疑的嘗了一筷子,味道很香,五花肉肥而不膩,瘦肉相間,加分的是醬油,很香很鮮,最主要的是吃著的時候有豆豉的味道。
鐘念:“你放豆豉了?”
“沒啊,這就是醬油的味道。”
鐘念詫異了:“這個醬油挺好的,很好吃。”
“多吃點多吃點。”
吃飯中途,蘇花朝接到霍綏的電話,兩個人隔著手機說了幾句之後,蘇花朝把手機扔給了霍朝顏,霍朝顏一口一個爸爸一口一個爹地,表情浮誇的說:“爸爸,人家好想你啊!”
蘇花朝嗤笑:“你戲怎麼就這麼多呢?”
鐘念單手撐著下巴,“好啦,你自己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啊。”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總會懷疑。”蘇花朝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就想要一個懂事、乖巧的女兒,就這麼難嗎?”
鐘念的唇角微微上揚,在柔和燈光下,她的笑容格外溫柔:“小孩子沒必要懂事,而且她有你和霍綏兩大靠山,需要懂事乾什麼呢?”她頓了頓,聲音慢慢的低沉下來,“我們都知道,懂事的人,活的辛苦。”
懂事的人,眼淚得憋著,心酸痛楚都得忍著,在外麵得堅強到百毒不侵,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孤單一人舔舐傷口。
鐘念做了這麼多年的懂事的孩子,深切的體會到,做一個懂事的孩子,有多艱難。
但是霍朝顏不需要,她可以驕矜、霸道、不講理,她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父親。
小時候事情不知道怎麼解決,會找母親,因為母親是萬能的。
小時候被人揍了,捂著臉回家,父親便會幫你討回公道。
可是鐘念在很早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她雖然生來性格獨立,但是也有過想要撒嬌、討好的時刻。
隻可惜,她倚靠的人早早就已離世。
所以她必須懂事,這樣才能讓母親知道,她過得很好,這樣才能讓母親放心。
蘇花朝也感同身受這句話,她自幼父母離異,打小也成為了一個懂事至極的孩子,也深知,懂事的孩子最痛苦。
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像他們這種不哭不鬨的孩子,哪裡有多餘的糖果給她們吃啊?
蘇花朝伸手揉了揉霍朝顏的頭發:“說的也對,她不需要懂事,她這樣就很好了。”
鐘念回過神來,看向自己對麵吃肉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霍朝顏,輕聲應道:“是啊。”
飯後,蘇花朝突然問她:“我接到物業的電話了,說是房子遭賊了,你還好嗎?”
“還好。”
“要不要我重新給你找個地方住,我總覺得那裡不太安全。”
鐘念垂了垂眸,水晶吊燈發出的碎光在她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她思忖片刻,說:“我現在住在梁亦封那兒。”
蘇花朝到底是蘇花朝,不需要鐘念多做解釋,就這麼一句話,當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
“就上次來你家那晚。”
“你很喜歡他?”
“沒有到‘很’的程度。”隻不過覺得餘生這麼長,又這麼艱難,難得出現一個願意讓她泊岸的人,她就覺得,或許泊岸登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沒有到天長地久的程度,但是一度春宵也尚可接受。
愛情稍縱即逝的瞬間,我抓住了它的尾巴。
鐘念這樣想。
殊不知她抓住的是梁亦封的海枯石爛。
客廳裡電視上在放著時下最火的動畫片,配音幼稚無比,但霍朝顏坐在地毯上看的入迷,時不時的發出陣陣笑聲。
鐘念的眼眸幽深,整個人清清寂寂的坐在那兒,周身散發著清冷氣場。
蘇花朝想,她已經禹禹獨行這麼久了嗎?
即便泡在愛情蜜漬裡,身上也依然清冷寡淡,不食人間煙火。
天生感情匱乏的人,愛一個人的模樣也比旁人冷三分。
蘇花朝深深的看了鐘念一眼,聲音很輕的問她:“和他在一起,怎麼樣呢?”
怎麼樣?
鐘念想了想,“挺好的。”
她也很難定義在一起時她的想法,而且他們也才在一起兩天,不過這兩天的生活,鐘念覺得,還不賴。
蘇花朝點了下頭:“挺好的?那就好,人生嘛,挺好的就已經足夠了。”
鐘念和蘇花朝合得來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大概就是,她們看的都很透徹,知道不能儘善儘美,於是願意在非原則的事情上將就。
鐘念莞爾一笑。
蘇花朝說:“不給他打個電話嗎?”
“為什麼要打?”她問。
“熱戀期的男女不都是手機不離身的嘛?”蘇花朝問完,又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你不會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聯係過他吧?”
鐘念蹙了蹙眉:“沒有。”
蘇花朝短促一笑:“不要把男人想的和你一樣,相信我,鐘念,梁亦封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理想情人。”
鐘念的理想情人是,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如果你不聯係我,那我也不聯係你,我們彼此工作、生活,在一起時熱愛,不在一起時將愛暫時擱淺。
鐘念低眉思索片刻,“但是他不是那樣的人。”
蘇花朝:“男人有的時候比女人還黏人。”
“可是打電話……要說些什麼?”鐘念連和母親都鮮少通話。
蘇花朝隨口就說:“我想你,我愛你,你呢,這樣的話。”
手機都拿起來的鐘念默默的把手機放下,她欲言又止的看著蘇花朝:“你是認真的嗎?”
蘇花朝笑的花枝搖曳,“開玩笑的啦,就問他在乾什麼,這樣的話就好啦。”
鐘念擰了擰眉,繼而拿起手機,給梁亦封打電話。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候,蘇花朝一臉好奇的看著她。
鐘念拿起手機,往陽台走去。
蘇花朝:“真小氣。”
鐘念甩了個笑給她。
下一秒,電話接通,電流帶來梁亦封低沉清冽的聲音,似乎是長時間的工作導致他的嗓音有些許的嘶啞,聲線偏低:“喂——”
鐘念有些不知所措。
沒等到她的回答,梁亦封又說:“鐘念,說話。”
鐘念張了張嘴,“你……在乾嘛?”
換來的是一聲嚇笑:“上班。”
“哦。”
接著是長時間的沉默。
那邊傳來一聲:“梁亦封,有病人找你。”
鐘念垂眸,鴉羽似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來。
她十分善解人意的說:“那你去吧,我先掛電話了。”
沒有回應。
鐘念:“梁亦封?”
“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說這個?”梁亦封冷冷的問。
鐘念不明其意:“怎麼了?”
梁亦封說:“沒怎麼,很好,很好。”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他在辦公室裡,周圍的醫生和實習生先是看到他嘴角帶笑的接起電話,那一刻大家都覺得今天一天的低氣壓大概就此結束,平素上班認真專注的梁醫生時不時的看看手機,但是手機一直安靜無聲的,導致他周圍的氣壓很低、很低。
低到連小梁醫生都繞著他走。
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接了電話之後的梁醫生,身邊的氣壓不能用低來形容了。
得用——無法呼吸這四個字來形容。
大家全都屏息的做事,生怕一個不注意,惹了梁醫生。
而鐘念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蹙了蹙眉。
他是在……生氣嗎?
為什麼呢?
鐘念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話要說:
梁亦封:我絕對不是因為你不給我打電話關心我而生氣,絕對不是。絕對!不是!
慕吱(拚命點頭):對對對,絕對不是呢。
梁亦封一個冷眼掃了過來。
慕吱:哇——兒子,有你這麼對你媽的嗎!!!過分
梁亦封:廢話很多,閉嘴。
慕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