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念雙眼被蒙上眼罩, 雙手被人束在身後, 用粗糲的麻繩綁著, 一路顛簸的路上的時候, 她的心裡就有一個念頭, 梁亦封千萬不要來找她。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她並沒有得罪過誰, 也沒有什麼仇家,而且梁亦封私下派給她的保鏢, 鐘念也不是不知道的。他想用這種方式保護她, 她也悉數接受。
能夠逃開梁亦封派來的保鏢的視線的, 哪裡是等閒之輩。
整個南城, 鐘念認識的, 能排的上名號的,思來想去, 也就隻有吳煜能做這件事兒了。
那他到底為什麼做這件事呢?無非是想要把她手裡的東西拿過去罷了。
可她不可能會給的。
鐘念神情淒愴,她想, 可能就這樣真的一去不複返了。她不是沒有見識過吳煜他們的手段的, 就連最糟糕的一種方式她都想到了。
或許她鬆口,把東西交了, 他們能夠放她一馬, 但放她一馬之前, 勢必又會做些什麼。
與其那樣,倒不如到死都不鬆口比較好。
她的電腦上還有一部分的備份, 相信梁亦封能夠用他的方式解決所有的事情。
真糟糕啊,她生前從未麻煩過他,死後卻要他為自己殫精竭力。
鐘念隨著車子顛簸,眼眶微濕,在看不見的環境中,她的心裡像是挖了一個大口,裡麵被塞了數不清的絕望。
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其實是梁亦封。
在一起的時間那麼短,她還沒有好好的和他說一句“我愛你”。她總覺得人生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在那漫長的歲月裡,她會恰逢其時地對他說,隻可惜人生漫長,那也隻是旁人的人生了。
她這一生,或許就得這樣潦草收尾了。
她真的希望梁亦封不要來找她。
吳煜他們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梁亦封過來,不過就是羊入虎穴罷了,她不想看到他低頭的模樣,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就應當一生受人仰望,永遠光芒萬丈。
她害怕他為她低頭。
就如此刻。
梁亦封被黃一傑壓倒在地,黃一傑的膝蓋壓在梁亦封的腰上,一隻手壓著梁亦封的腦袋,他朝向她,半張臉都快被壓得扭曲變形了。
鐘念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咬牙,一字一句地說:“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你們敢這樣對他?”
“知道啊,那又如何?”黃一傑得意地笑,“現在不還是被我這樣揍?”他說完,放聲大笑起來。
那笑聲響亮,在空寂的廢舊倉庫上方回旋。
吳煜把黃一傑推開,他蹲下|身子,拍了拍梁亦封的肩,說:“梁三少,實在是得罪了。”
哪怕狼狽落魄到臉上都有塵土沾著,梁亦封的眼底依然是無波無瀾、平靜至極的,他目光淡淡,“我的人還有十分鐘就會過來。”
他來之前和手下的人說過,每過半個小時會聯係他們一次,如果他們沒有接到他的電話,那麼就會趕過來,他的手機上裝了定位裝置,技術專家程敘之能夠精準地掌握到他的位置。
距離上次他打電話給他們,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
梁亦封的神色從容、鎮定。
吳煜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站起身來,走到鐘念麵前。
吳煜:“我知道東西還在你身上,你把東西給我,我真的不追究。”
鐘念:“沒有。”
吳煜平靜地看著她,繼而吩咐身邊的人,“給我打。”
邊上一直站著的人手持著棍棒上前,得到吩咐之後,兩個人馬上對鐘念動手。
耳邊是呼嘯風聲,還有棍棒揮舞時的凜冽聲音。
鐘念蜷縮成團,感受到身體上的痛楚,是真的疼,兩個人沒有一絲的手軟,打的她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
一頓毒打之後,吳煜揮了揮手,鐘念無力地躺在地上,頭發散落,臉上烏青。
吳煜說:“把東西給我。”
鐘念的聲音細若蚊吟:“沒有。”
吳煜伸手,還想再繼續的時候,陳燦上前製止,“算了,一個女人而已,彆太過分。”到底是真真實實地喜歡過的,為了美色動容過,為她的笑而著迷過,即便此刻她手握著自己的把柄,依然忍不住心疼。
吳煜沉著臉,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她把東西放出去,我們三個人都得坐牢!”他雙手扯著陳燦胸前衣領,聲音很響:“當年那個記者你忘了嗎?當初殺他可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是你們兩個提的!現在不過就是打一頓,怎麼,你不舍得了?陳燦!你彆給我裝什麼老好人!”
陳燦咬了咬牙:“當年……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們做錯了!”
吳煜:“可是我們沒有回頭路了!”吳煜狠狠地把他甩倒在地,他眼神狠戾,說:“反正如果拿不到東西,他們兩個,我不可能放活口的!”
黃一傑見狀,忙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還提以前的事情,當務之急是把視頻給拿回來,其他的再說吧。”
吳煜大吼:“視頻呢?視頻在哪!”
黃一傑走到鐘念邊上,奪過打手手裡的棍子,指著鐘念:“我和你說,馬上把視頻交出來!”
鐘念依然重複那句:“沒有。”
黃一傑氣結,揮手剛想打她的時候,餘光瞥到了躺在地上的梁亦封。
他勾了勾唇,活動了下脖子:“算了,打一女人多沒勁啊,我還沒試過打梁家三少呐!據說梁三少打小就被送到部隊裡?嗬嗬,被送到部隊裡又如何?”
他話音剛落,棍子就揮舞上去。
“砰——”的一聲,響徹天際。
梁亦封咬牙,忍下喉嚨深處溢出來的嘶吼。
口腔裡有著鐵鏽味。
鐘念失聲尖叫。
她雙眸死死地盯著梁亦封,眼裡驚慌、激動、憤恨種種情緒交雜。
“砰——”
第二聲響起。
梁亦封壓抑不住痛處,悶哼一聲。
黃一傑嘴角咧起,笑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