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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月見雪 臥扇貓 6532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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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馬車去時,程令雪感慨,權貴哪怕麵對救命恩人姿態也居高臨下,反倒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一口一個“恩公”供著。師父說是因為平頭百姓隻有不值錢的情義,但權貴廣袖輕抬便是常人無法企及的富貴,情義都能買去。

胡思亂想間,已到車前。

車簾大敞,文弱公子垂目端坐馬車內,玉冠錦袍在日光下流光熠熠,無一處不貴氣,連蒼白麵容都有著和昨夜的病弱截然不同的驕矜。

短短一眼,程令雪給他印了戳。

病弱,好看,矜貴。

日光驅散了昨夜森冷的錯覺。那點朱砂痣,襯得他像被供奉在神龕裡的脆弱易碎的白瓷觀音。

碰不得,更賠不起。

碰不得更賠不起的貴公子說話了:“昨夜殺賊之人,原來是你麼。”

聲音清潤,然而概因病弱,他說話很慢,慢得近乎遊離。又垂著眼沒看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程令雪點點頭。

他問是不是她殺了賊寇,但和“是不是你救了我”可是天差地彆。

怕他賴掉,她用個更準確的說法來圈定他們的關係:“昨夜救人時太粗魯,嚇到了公子,抱歉。”

病弱公子隻是輕輕頷首。

旋即他抬眸,又是昨夜黑暗中令她後脊發涼的沉靜目光。

“你來是為了救那孩子麼。”

話語輕如雲煙,卻反而因語氣太輕而顯得意味深長。

是在試探她是不是為他而來麼?

她要說是,他會不會想賴掉救命之恩?要是說不是,萬一他斷定她蓄意接近又怎麼辦?程令雪牛頭不對馬嘴道:“那孩子被嚇壞了。”

“是麼。”

貴公子語氣終於有了些變化。

說完後他似玉雕被抽去了靈魂,垂眸端坐著,兩相無言。

程令雪立在車前等了好一會。

這人情緒比霧淡,動作比羽輕。若不是微風吹動他時墨發時帶來些生氣,她簡直要懷疑他斷了氣。

程令雪有些頭大。

師姐的擔憂成了真。她一個不善察言觀色的笨葫蘆,碰到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悶葫蘆,簡直是生死未卜。

她打算給他招招魂。

“公子?”

那玉雕的觀音總算回了魂,神情溫靜了些許:“但你也救了我。救命之恩,理當結草銜環以報。”

語氣淡得如同在背書,程令雪未從話裡感知到謝意,也未察覺到任何傲慢與不屑,像一個閱遍書裡世間百態,卻沒來過世間的人說出的話。

說完他看一眼同她傳話的藍衣護衛,爾後落下了車簾。

那藍衣護衛今晨才出現,不似昨日幾人那般倨傲,他恭敬得體:“公子感念小公子相助之恩,小公子若有什麼願望,鄙府皆會竭力答謝。”

若說公子說話像霧,藍衣護衛就是把霧照清的日光。

程令雪記著師姐囑咐,儘力裝得凜然正氣:“我是為救孩子而來,沒理由要謝禮,隻是我因救人丟了生計……要是可以的話,我想討份生計。”

邊上其餘護衛交換了個了然的眼神:“放長線釣大魚呢。”

藍衣護衛肅然看了眼幾人,看得他們噤了聲,這才繼續問她。

“小公子想要份什麼生計?”

程令雪道:“我除了武功,彆的也不會,大概隻能當護衛。”

似乎不好直接下決定,藍衣護衛隔著車簾輕詢:“公子意下如何?”

車內的病弱公子許久不曾應,其餘護衛覺得些端倪,雖不敢直接出聲,但笑裡都有些幸災樂禍。

程令雪把玩著光禿禿的劍柄。

這幾個護衛散漫又沒規矩,不像是高門大戶的護衛。想必是因為這公子病弱,才讓身邊人肆無忌憚。

若這次不成,過後從這些護衛身上入手倒是個辦法……

正盤算退路,車簾動了,那隻玉白伸出,清越聲線打斷僵局:“我身邊可用之人少,安靜的更少。”

適才還趾高氣揚的護衛們麵上一陣紅一陣白——公子這話,是在暗指他們護主不力,更是在說嫌他們僭越。

幾人老實了,不再吱聲。

藍衣護衛請示幾句後,將程令雪帶到一旁:“小公子俠肝義膽,武藝高強。公子正好缺個貼身護衛,若不介意,往後你便同我一道隨護公子左右,月俸二十兩銀。除去這份生計,公子另備酬金聊表謝意,望莫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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