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語慕的記憶中,她男人從沒乾過這種活。
“誰說割過膠才有經驗?這經驗我有你也有,我感覺跟咱們平時拿手術刀是同一個道理。”他舉著膠刀
輕輕一劃拉,“看到沒有,這就像割開人的皮膚、肌肉一樣的,找準位置,下手要快準狠。”
“不錯呀老顧,居然把咱們的工作經驗總結到割膠上來了。”秦語慕剛說完,顧家興就把割膠刀遞了過來,“你也試試吧,很容易的!”
秦語慕盯著割膠刀,臉色大變,“不,我不試!”
唐小茶見狀,端了兩碗椰子水過去,“顧伯伯,顧伯母,累了吧,喝點水!”
準公婆沒有乾過農活,偶然乾一次不能太辛苦。唐小茶喊了幾次休息,可他們不肯,堅持做到了現在。
“不累呀,我覺得挺好的!”顧家興活動著手臂,“我跟你伯伯時常一天做好幾台手術,從早做到晚。平時以為乾農活比我們辛苦多了,現在嘗試了一下,才曉得乾農活並不費力。可能是沒有那麼大的心理負
擔吧!”
聽了她的話,唐小茶陡然想起來,顧庭琛在其他醫院是主刀醫生。
每次看他做了大手術之後,臉上呈現的隻有倦色,其實,也有很大心理壓力吧?
“顧伯母,所有的醫生都有壓力嗎?”唐小茶問道。
“或多或少吧,”秦語慕捧著碗喝了一口椰子水,心情複雜,“我們都害怕手術失敗,害怕病人死在自己手裡。雖然,這不一定全部是我們的責任,但我們會因此而內疚,所以有可能一台手術失敗後,一個醫生就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準婆婆在唐小茶心裡是優雅睿智的,要不是她主動提起唐小茶永遠也不曉得,她有這樣的心結。
“記得那天,那個被鋼筋擦穿肝臟和大腸的人被送到醫院來時,我以為一定會治好他的,我還叫他的家人放心。”
往事重現,秦語慕十分寞落,“可是,他失血過多,醫院裡僅存的同血型血用完了,我手術還沒做完。當時,我無能為力,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了手術台上。”
當下沒有捐血一說,全靠有些急用錢的人來醫院賣血。唐小茶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這不能常怪你,如果血液足夠,你一定會救活他的。”
“可惜他還是死在了我手上,”秦語慕將椰子水喝完,把碗捧到手裡,靜靜的看著唐小茶,“所以,我認為我沒有資格拿手術刀,最後才做了外科醫生。”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碰過刀,包括水果刀、菜刀。
讓一個做手術的醫生放下手術刀,無疑就是卸掉了上戰場的將軍的武器。唐小茶可以想象得出,她內心的痛苦有多深。
“因為一場手術失敗,你就放棄了手術刀,等於你放棄了很多人的性命。”
唐小茶拿下她手裡的碗,把割膠刀放在她手上,“隻要手上有刀,你還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但是手上沒刀,那些人就不一定能保住性命了。”
秦語慕低頭看著手裡的割膠刀,內心風起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