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陸梨將家裡打掃乾淨,又跑去將行李數了一遍,還沒數完敲門聲先響起。
雜亂的敲門聲又響又重。
陸梨警惕地看了眼門口,沒立即應聲,起身放輕腳步朝門口走中。剛走到門口,外頭便想起了喊聲:“江蓮?!江蓮!”
“我是你哥,開門!”
“我是大哥,二哥也在,江蓮?!”
陸梨微怔,江蓮的哥哥,江望的舅舅?
她沒應聲,隻沉默地看著那道門。
江蓮的事她多多少少聽江望和彆人提過一點。江蓮是農村出來的女孩,有兩個哥哥,還沒成年她便離了家。這樣一副好樣貌的女孩在那樣的環境裡並不好過。
江蓮是個清醒的女人,自離了家就和家裡斷了聯係。
這十幾年都風平浪靜,為什麼他們會在這時候出現?
陸梨給江望發短信,說想吃糖葫蘆了。
江望說好。
門外的人比陸梨想象的難纏,幸而對門的鄰居沒在這時候出來湊熱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陸梨開始著急的時候他們終於走了。
樓下。
江望單手解開一顆大衣扣子,他走得急,走出一身熱意。
在某些方麵,江望有極其敏銳的直覺。當他看到兩個陌生男人和一個女人從32幢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陸梨。
他顧不上彆的,抬步朝樓裡跑去。
四層樓,江望上樓隻用了十秒。
“江望?”大門猛地被打開,陸梨嚇了一跳,她看著少年微喘著氣又緊張的模樣,下意識問,“你見到他們了?”
江望上下掃了她一眼,問:“那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陸梨一聽這話就知道要不好,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他們自稱是你媽媽的哥哥,來找她。我沒開門,一句話都沒說。”
江望蹙眉:“給我發短信的時候來的?”
陸梨:“...嗯。”
她憂愁,有個聰明的崽有時候也有許多煩惱。
江望把糖葫蘆遞給她,語氣卻很嚴肅:“再有下一次怎麼辦?”
陸梨企圖接過來,江望卻不鬆手,她隻好保證道:“給你打電話,你沒接就找木子哥哥。”
江望這才鬆開。
因著這個意外,這個年不如往年般平靜。
好在短時間內,那些人都沒有再出現。
......
32號小院。
晴日裡,陸梨沒關門,輕鬆跳躍的音符挨個往外蹦。從琴房跑出來,又軟趴趴地砸在林青喻腦袋上,轉了一圈又往樹上飄。
林青喻歪著頭,躺在樹下聽了一會兒,睜眼看向在玩木頭的江望:“江望,那小丫頭怎麼了?彈琴和換了個人似的。”
和從前富有技巧的方式不同,現在這小丫頭完全是在瞎彈,想到哪兒就彈到哪兒。
但林青喻卻更喜歡這樣自由的琴聲。
江望近來在和裴讓學木雕,整天抱著塊木頭,話越來越少。
聽到林青喻的話,也隻是應了一聲,多餘一句話都沒有。
林青喻挑了挑眉,開玩笑般問:“江望。我樂隊缺人,你把那小丫頭借我用用,說不定她喜歡,以後就呆我這兒了。我給你看著人。”
說到這兒,江望才抬眸瞥他一眼:“你問她,我說了不算。”
林青喻收了笑,詫異道:“你沒意見?”
江望收回視線:“我有是我的事,和她沒關係。她想做什麼,是她的自由。”
林青喻重新閉上眼,聽那小丫頭叮叮當當亂彈,感歎道:“我一個社會不良少年,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感覺自己都快出家了。”
“阿彌陀佛。”
他歎了一聲,沉浸在琴聲裡。
.
寒假眨眼而過。
春日在禾城短的可憐,花叢才舒坦幾天,炎熱的夏便拿著小鞭子趕來了。林青喻這一住就是小半年,還沒有搬走的意思。
陸梨和江望中考結束那天。
林青喻跟著江堯一塊兒接兩個人去了。
江堯一路叭叭:“你要住到什麼時候去?江望居然也肯讓你住下去,這人是不是吃錯藥了?你沒欺負我妹妹吧,阿喻?”
“我欺負她?”林青喻哼道,“她不欺負我不錯了。”
江堯不滿:“梨梨從來不欺負人,你彆胡說。”
林青喻冷笑一聲,不和這傻子爭辯。
說來也怪。
江望和他之間的秘密早就不存在了,才瞞了沒小半個月就被人戳穿。往後,江望竟也沒提過讓他回去的話,林青喻也覺著不錯,給江望打了筆錢就當交房租了。
“阿喻,你家裡人找你沒有?”江堯側頭問,“都這麼久了,你爸媽還生氣?”
林青喻滿不在意:“下最後通牒了,暑假不回去就斷我卡,也不讓朋友幫,很快就通知到你這兒了。”
江堯輕“嘶”一聲:“那你樂隊怎麼辦?”
林青喻懶洋洋地靠在後座:“當然問我哥要錢。我這可替他轉移了不少戰火,他但凡還是個人,都不會見死不救。”
江堯恍然:“有道理。”
“你最近怎麼回事?”林青喻瞥了眼江堯,“今天還行,前段時間一直走神。”
江堯沉默一瞬,應道:“沒事。”
林青喻見他不說,便也沒問。
等兩人下車的時候,學校門口已站滿了家長。
聽著議論聲似乎是結束了。
林青喻和江堯站在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說來說去最後又說到江望和陸梨身上。
“江望以前是崇英的?”林青喻隨口問。
江堯道:“就小學,中學就去了一中。梨梨更喜歡輕鬆簡單的環境,一高也不錯,我有幾個朋友。等他們開學,我去打聲招呼。”
林青喻側眸:“江望要去崇英。”
“江望去哪兒,江望去...什麼?!去崇英?”江堯茫然了一會兒,又道,“梨梨也要來崇英?她沒和我說過,梨梨不可能不告訴我的。”
林青喻扯扯唇角:“那小丫頭不去。”
不去?
江堯更傻了。
好半晌,江堯才問:“他們要分開了?”
林青喻挑眉:“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嗎?”
江堯沉著臉,擺手:“對彆人來說不是,你不懂。江堯這兔崽子,這麼大的事居然瞞著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哥哥。”
陸梨他們就是在這時候出來的。
江堯暫時止住罵罵咧咧的話語,朝陸梨伸開手臂:“梨梨!”
陸梨配合地朝江堯跑去,江堯一把抱起她,還在邊上晃了幾圈,傻得不行。林青喻往後退了兩步,就當不認識這兩個人。
他瞥了眼陸梨身後的江望,這人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林青喻朝江望走了幾步,道:“晚上你們吃,我晚回來。”
江望“嗯”了一聲,視線仍然落在陸梨和江堯身上。
林青喻也沒問類似於考得怎麼樣這樣的話。
陸梨和江望在他眼裡都不是什麼正常人,以前那小丫頭還去練琴,江望還偷摸著去打拳。現在可好,這兩人天天在家,不是學習就是看書。
這樣枯燥的生活,時常讓林青喻覺得自己住在廟裡。
這兩人還沒什麼朋友,陸梨好歹還認識個岑歲。他就沒見過江望和誰出去玩,和同學打個遊戲就算社交了,這半年倒是被他拉著去打了幾次籃球。
江望當然知道林青喻過來,不單單是為了說這句話。
他道:“隻要她沒開口把你趕出去,你就住著。”
林青喻輕“嘖”一聲,好奇道:“江望,當時為什麼留我?”
江望抬眸,看向林青喻。
江堯、岑歲、林青喻、Lizzy,這四個人都和他一樣,是陸梨所說的存在於遊戲世界裡的人。江望知道,除了他,陸梨一定還有其他回去的辦法。
所以,江望想讓那些不可控變得可控。
他在斬斷陸梨的路。
“我有想要的。”
江望輕聲應。
林青喻點頭,轉身背對著他揮揮手:“明白了。往後都去討好那小丫頭。”
.
夏夜的暴雨說下就下,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就像林青喻的大哥。
林青易站在家門口,冷漠地看了眼這弟弟,一點兒也沒邀請人進來的意思,隻是問道:“要多少錢?什麼時候還?利息多少?”
林青喻比了個數:“利息你定,三年內還你。”
林青易瞥了眼他的三根手指,道:“不借。”
說完就關上了門。
林青喻:“.......”
話怎麼說來著。
但凡是個人,都不會見死不救。
林青喻既不難過也不失望,林青易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他抬眼瞥了眼黑漆漆的天,心裡盤算著——
問那小丫頭借幾天江望,讓江望打拳去,說不定這個可能性還比問他大哥借錢高點。但這樣,他就又有個難題。
怎麼去騙那小丫頭呢?
林青喻淋著雨就回家了。
回家的時候,江堯已經離開,江望在廚房裡忙活。那小丫頭在琴房裡玩,叮叮咚咚的琴聲藏在雨聲中,若隱若現。
他上樓洗了個澡,先是探頭往下喊了一嗓子,才給陸梨發信息。
【林青喻:小丫頭,商量件事,先不告訴你哥。】
【陸梨:什麼事?】
【林青喻:得當麵說。】
【陸梨:我上樓找你。】
【林青喻:現在不行,等江望睡了。】
底下的陸梨麵色古怪地看著對話框。隨即她把手機一收,提聲喊:“哥哥!”
林青喻:“......”
嘶,這壞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阿喻: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望:我想要的,誰也奪不走。
兔崽:我可以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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