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江望幾步從廚房出來, 接住跑過來的陸梨。
她很少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喊他哥哥。
陸梨已經聽到林青喻下樓的聲音了,她笑眯眯道:“想喝奶茶,要加黑糖還有小圓子。阿喻哥哥, 你喝不喝?”
林青喻硬生生把企圖捂住陸梨嘴的手收回來, 道:“喝。”
江望鬆了口氣,摸摸她的發:“去玩吧。彆擔心下周的比賽。”
陸梨點點腦袋:“不擔心,我都沒練曲子。”
林青喻在一邊, 雙手環胸,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等江望轉身進廚房了, 才拎著那小丫頭進琴房, 把人往椅子上一按,居高臨下地問:“欺負我?”
陸梨:“......”
陸梨瞪著眼,心想你這麼凶誰敢欺負你。
她搖搖腦袋, 問:“和我說什麼?”
林青喻盯著這小丫頭哼哼唧唧半天,最後抬起那雙眸子瞧他,眸光那樣乾淨,全然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話、提出什麼要求。
他竟說不出口了。
那會兒江望為藏下這件事,甚至願意被他威脅。
江望在意陸梨, 因為陸梨同樣在意江望。
林青喻泄了氣,移開眼:“不說了。你自己玩,我走了。”
陸梨本不想多問,可是她的遊戲界麵竟然破天荒地自己彈了出來。她納悶,是林青喻的卡牌劇情被觸發了, 這還是第一次。
當時陸梨靠著SSS+級江望卡,贏了幾十張其它人物的卡牌。
十年間,許多卡牌都失效了。餘下的都是還未發生的劇情卡牌。
陸梨一直以為這些劇情卡牌隻能被動觸發, 沒想到還能主動觸發。
與此同時。
係統商店裡更新了物品:【林青喻樂隊基金卷】
隻需要一個金幣,還沒她小牧場產的牛奶賣得貴。但這基金卷上沒寫具體數額。
陸梨出聲問:“阿喻哥哥,是樂隊的事嗎?”
林青喻止住腳步,回頭挑了下眉:“你知道這事?”
雖然林青喻開玩笑說過要把陸梨借來,但小丫頭那時候要準備中考,他一個字都沒提。現在也沒來得及開口問她。
陸梨抿了抿唇,小聲問:“是不是缺錢?”
林青喻沒再遮掩,承認道:“是,本來想問你借江望。”
陸梨安靜片刻,忽然道:“我有錢。”
林青喻:“?”
這下林青喻也不走了,他得好好教育一下這小丫頭。
他去外麵隨便扯了把椅子。
兩人麵對麵坐著。
陸梨雖然麵上一派弱小、無辜,但她心虛:“...乾什麼?”
林青喻難得這樣正經:“這種事能隨便往外說嗎?”
陸梨鬱悶,她也不想的,但係統商店裡的物品,隻能經由她的手交到彆人手裡才能正常使用。否則隻是一張廢紙。
陸梨小聲辯解:“錢借給你,哥哥不借你。”
林青喻沉默半晌,問:“江望知道你有錢嗎?”
陸梨想了想,搖頭:“不知道。”
這些年她使用遊戲界麵的頻率極低,上次她也沒想起來提這件事。想來江望是不知道她還有個遊戲界麵的,也不知道她的卡牌們。
林青喻頭疼捏了捏眉心。
怎麼什麼秘密都能讓他撞上。
林青喻歎氣:“為什麼要借給我?”
陸梨眨眨眼:“你會還嗎?”
林青喻瞥她一眼:“行。你說說準備借我多少?”
陸梨:“...你先轉過去。”
林青喻:“?”
林青喻轉過身,聽著那小丫頭悉悉索索地不知道乾點什麼,心裡還尋思著:這事要讓江堯和江望知道了他會怎麼死。
林青喻從沒想過,自己還能要一個小丫頭的錢。
人家敢給,他竟然也敢要。
他是個畜生,林青喻想。
陸梨偷偷把憑空出現的銀行卡藏好,假裝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樣子,她戳戳林青喻:“阿喻哥哥,給你。我也不知道裡麵有多少錢。”
轉過身的林青喻:“......”
他沒看卡,盯著陸梨的眼睛問:“誰的錢,家裡人給你的?”
陸梨搖頭:“我的錢。”
半晌,林青喻垂下眼,低歎:“行,以後你就是我祖宗了。這東西抵押給你。”
說著,他將脖子上掛墜摘下來,那裡墜著一塊老坑料的翡翠。這是用當時老爺子親自切開的料子做的掛件,為了慶祝他的出生。
這十幾年林青喻還是頭一回將這東西給彆人。
陸梨瞧著手裡的掛墜,這很貴重。
而她甚至不知道卡裡有多少錢。於是她搖頭:“我不要。”
林青喻一揉她腦袋:“由不得你,明天給你寫欠條。行了,我找江望去,你自個兒玩,不打擾你彈琴。”
林青喻走後,陸梨悄悄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她的劇情任務完成了。她隱隱有一種感覺,等她將這些卡牌劇情都過完、或者等他們的好感度到達一定的數值,她就能離開。
在廚房的江望,全然不知——
他的天使已經在準備逃走了。
.
夏日的午後令人昏昏欲睡。
林青喻這兩天因為樂隊的事一直在外跑,回來直接在沙發上睡下了。隻耳邊總有些悉悉索索的動靜,那點動靜還企圖把自己藏進空調風裡。
林青喻皺著眉,睜開眼,正好和陸梨略帶驚慌的眼神對上。
那小丫頭手裡扯了條薄毯,看動作似乎打算在一旁放下就走,隻是被他逮住了。
“行李收拾好了?”林青喻嗓音微沉,帶著點倦意,他伸手接過陸梨手裡的毯子,視線落在她的包上,“要出門?”
陸梨直起身,下意識放輕聲音:“嗯,去醫院看嬸嬸。”
江堯近來一直沒出現,想來是因為他媽媽狀況不太好。
林青喻沒多問,隻問道:“江望呢?”
陸梨應:“去西區了。阿喻哥哥,那我出門了。”
林青喻一句“要不要陪你去”還卡在嗓子裡,那小丫頭就跑走了,仿佛後麵有猛獸在追她似的。
林青喻蓋上毯子,閉上眼,想起那日去銀行查餘額。
他心想,這以後可真是我祖宗了。
不一會兒,他便沉沉睡去。
陸梨到醫院的時候,江堯正坐在病房外發呆。
原本意氣風發的少年,現在沮喪地垂著腦袋,渾身上下看起來都沒什麼勁。陸梨放慢了腳步,她並不擅長麵對這樣的場麵。
聽到動靜,江堯側頭看去。
待看到是陸梨,江堯才強撐著露了個笑容:“梨梨。”
“堂哥。”
陸梨上前,蹲在江堯麵前,伸手握住他的手。
江堯用力地回握著,眼睛漸漸紅了:“媽媽剛睡著,爸爸在裡麵陪著她。梨梨,媽媽她...她經常疼得睡不著,我也好疼。”
陸梨沒應聲,隻是低下頭,用側臉貼著江堯的手。
自從江望長大,她很少再有這麼難受的時候。
江堯還小,不曾經曆過、也不明白離彆的意義。
可他們,都被命運裹挾,無能為力。
同時,西區,派出所內。
幾個人吵成一團,男聲女聲夾在一起,唾沫星子跟雨滴似的飛濺。趙木頭疼地聽著這幾個人嚷嚷,又斜眼去瞧邊上仿佛事不關己的江望。
他在這兒著急上火,報警的人倒是麵色淡定。
趙木起身,打斷他們:“彆我說你說他也說,你們都是認識的,留一個人和我說。其他人,小張,你挨個問問。”
那幾個中年男女互相推搡一番,最後推出來個女人。
趙木一瞧就樂了:“你們兩個男人,一口一個是江望的舅舅,這會兒倒是不吱聲了。你,就你,你留下,其他人跟那個同誌走。”
最後被留下來的是裡麵年歲最長的男人。
這個人自稱是江蓮的大哥。
趙木拿了支筆,問:“你們一群人,上人孩子家乾什麼去?鄰居說你們隔三差五就去敲門,這是擾民知道嗎?”
男人否認:“我是去找我妹子,我媽老了,想女兒了。”
趙木沒抬頭,繼續道:“沒聽說江蓮還有其他兄弟姐妹,你上一次見到江蓮是什麼時候?”
男人低頭算了算時間,遲疑著道:“快二十年了。這些年她就沒管過我爸媽,我來找她,就是要說說那個什麼、什麼贍養問題!”
趙木將男人說的話記錄下來,才道:“江蓮去世了。”
“死了?!”男人頓時站起身,黝黑的麵容上還有慌亂,“怎麼可能死了?她不是嫁人了嗎?”
那個人明明告訴他,江蓮攀上了有錢人,還生了個兒子,怎麼會死了?那他上哪兒要錢去?這麼想著,男人看向了江望。
那少年也正看著他。
漆黑的眸子冷冰冰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怵人的很。
男人被這眼神看得心裡一緊,卻仍嚷著問:“你叫什麼?我是你舅舅。”
江望看向趙木:“木子哥,我們家的情況你清楚。這幾個人到底是不是我親戚,不能由他們說了算。他們已經打擾到了我的生活。”
趙木點頭:“你先回去,我查清楚了再通知你。”
話雖這麼說,但趙木心裡明白,這人十有**就是江蓮她哥。這樣的事他們見得多了,不是家裡出了事就是來要錢的。
江望離了派出所,沒回西區,也沒回32號,而是去了江家。
這件事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做的。如今的江家,江北心不在國內,江南蔚心力交瘁,誰會趁著這個時候對付他?
在去江家的路上,江望想起幼時。
想起自己不願意回江家,不願和人爭那些他不屑一顧的。
可那些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他們,讓陸梨為他憂心、傷心,這是江望最不能忍受的。
夏日的天多變,晴空眨眼便被烏雲驅逐。
江望仰起頭,黑沉沉的眼像蒙了一層霧氣。
要變天了。
.
晚上七點。
被丟在家裡一整天林青喻醒來,一睜眼這屋子裡居然還是暗的,一個人都沒有。他正準備打電話騷擾江望,門口便傳來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