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二章(2 / 2)

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9302 字 8個月前

也不知這盜墓賊究竟是哪根筋沒長對,非得招惹這位年輕將軍……

*

燕山從外麵回來時,漫天的秋風剛好把他周身的血氣吹散。

觀亭月同雙橋才用完早飯,餘光瞥到他走近,將粥碗一擱,攤手對其表示遺憾,“你來晚了。”

“最後一塊鳳尾糕已經被雙橋給吃了。”

燕山眼風掃了一下那狼孩子,“她吃就吃吧,我也不餓。”

觀亭月聞言覺得奇怪:“你一大清早的,去了哪裡?”

“四處逛逛,也沒去什麼地方。”他活動了幾下手腕隨口敷衍,繼而又摸出件東西,“給。”

那是雙金絲織造的手套,韌性極強,輕薄耐用,原是軍中將領冬日急行軍時佩戴的防具,以避免手被枝葉劃傷。

燕山:“路過附近的兵備道,順手替你要來的。”

觀亭月接過來,神情卻表露得頗為意外,挑著眉問,“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心?”

後者顯然對這句說辭感到不快,“我平時對你很苛刻嗎?”

然後又解釋,“你會受傷,有一半算是我的疏忽,我總不能什麼都不管。況且,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好東西。”

儘管聽他自敘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好東西,觀亭月還是挺愉悅地三兩下戴上了,試了試手,感覺蠻合適的。

“多謝。”

她握起拳,乾勁十足,“正好等會兒可以派上用場。”

燕山:“嗯?”

嘉定城廟會的擂台下,圍觀瞧熱鬨的百姓們捧著果脯瓜子,伸長脖子緊盯著戰況,一刻也不願錯過這闊彆數日重開的比武招親。

場上的落葉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勁力掃得如仙女散花,觀亭月戴著金絲手套的掌風拍在對方肩頭,一套連招直接將他踹下了台。

附近的觀者連忙很熟練地提前向四周散去。

繼而非常捧場地原地鼓起掌來,隻覺比街頭賣藝的好看多了。

不遠處一手抱著閨女,一手牽著兒子的觀長河望見擂場一個接著一個被自家妹妹花樣送走的求親者們,表情頗為沉痛複雜。

“爹爹。”大兒子扯扯他的袖擺,可勁兒地紮自己老爹的心窩子,“那個揍人很利落的,就是我姑姑嗎?”

“……”觀長河一張嘴抿動了半晌,才一言難儘地承認道,“是啊。”

他語重心長地叮囑自己猶在啃指甲吃的小女兒,“小芮要記得,長大以後千萬不能學姑姑哦,知道麼?”

小女娃剛牙牙學語,還聽不懂自己老爹講的是什麼天書,滿眼懵懂地盯著他。

而場邊一株紅梅樹下,燕山反倒不似觀長河那般憂慮深重,也不似旁人那般懼而遠之,他目光落在擂台上矯健翻飛的身影間,專注且柔和。

好像他就喜歡看對方這樣囂張得不可一世的樣子。

旁邊的易蘭亭窺著他的神情,頗為感慨的歎道:“恩公,你真的不打算去比了嗎?”

“我倒認為,你的勝算應該是最大的。”

燕山卻忽然很輕地一笑,搖頭說:“不,我打不過她。”

後者驚訝:“這餘老板的妹妹,竟如此厲害?”

他嘴角的弧度難得還保持著,“至少現在是。”

至於以後……總有機會的。

燕山說完回過頭,塞了封書信過去,“這個你拿著。”

“自己不要拆開,等入了冬去成都府找一個姓謝的府台,你家的事,他能幫忙。”

易蘭亭感激不儘地接了,才要開口就被他打斷。

“不必道謝,我們之間算是兩清。”

他不喜歡欠人情,所以哪怕是幫忙做得也像是在還債一樣。

*

轉眼在嘉定待了四五日,收拾完私事,又拿到了鑰匙,也該是時候啟程。

觀長河儘管也想與他們同行,卻苦於生意纏身,無可奈何,隻好一個勁兒地去錢莊給觀亭月兌銀票,沒事兒就往她包袱裡塞一點,堆得滿滿當當。

至於雙橋,原本觀長河是要留她在餘府,慢慢教授些常人的生活方式。

但觀亭月總認為不妥,就她這缺心眼的樣子,實在不放心讓大哥來照顧,況且人本也是自己領回來的,不便給大嫂添麻煩,還是準備把她帶在身邊。

“雙橋畢竟在山裡住得太久,現在對人還很警惕,一時半會好不了。”觀亭月將床邊的衣服疊好,這是臨行前的最後一日,行裝已收拾得差不多,“我想著她隨我一塊兒去鳳陽,等此間事畢,再帶她到南邊住——放心,路上的花銷我自己承擔。”

如今有了觀長河這條財力雄厚的金大腿撐腰,提起用錢,簡直是財大氣粗,也不怕某人找茬。

“帶上吧。”燕山竟出乎意料地好說話,他倚著門,並未往心裡去,“說不定有用。”

觀亭月本以為對方肯定會尖酸兩句,連怎麼應對都想好了,可這次居然沒有。

一旁坐著喝茶的江流頓時感覺自己被區彆對待了。

雙橋約莫也才十四五歲,因為瘦小再加上缺衣少食,瞧著隻有十一二。

燕山看她尾巴似的黏在觀亭月身後,時而四肢著地地蹲著,時而又跳起來,像個難以消停的大馬猴。

雙橋:“噫……”

“這不是‘噫’。”觀亭月糾正道,“跟我念,‘紅棗’。”

雙橋學她說話,“哄……棗……”

觀亭月蹲下來,“是‘紅’,紅棗。”

“紅……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反複嚼,“紅棗……紅,棗……”

燕山靜靜地注視著,望著她,就好似望見了從前的自己,那些不厭其煩的竊竊之語在歲月中如流星般稍縱即逝,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而在舊年華裡,有個穿紅衣裙的女孩子坐於欄杆之上,前後搖晃著雙腿,嗓音清麗地說:“那是‘芙蓉花’,緋爪芙蓉。懂嗎?”

“來,你跟我念,‘芙蓉花’。”

“芙——蓉——花——”

他張著嘴,操著怪異的腔調複述了一次,分明歪得不像樣,她卻點頭誇讚道:“對。芙,蓉,花。你再說。”

……

燕山忽然鬆開手,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外走。

觀亭月餘光瞥見了,轉頭看過來,那一刻,他剛剛好消失在秋日的霞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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