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老太監的名姓叫做王成平,聽上去普普通通,並沒有多少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當年西宮太後身邊大紅大紫的太監她也略有耳聞,可此人似乎不?在其中。
但那小販堅持稱:“是因為?他歲數大了,最後十來年太後便讓他留在宮中養老,你們二位如此年輕,沒聽說過也是人之常情嘛。”
“……不?知是真的,還是他為?了賣貨物編造的說辭。”
回?去的路上,觀亭月猶在琢磨那份手?記。
而燕山在把玩玉鐲。
玉鐲是買的,手?記則是添頭?送的。
“彆的不?好說,至少這鐲子確實是真東西。”
他將玉鐲對準日光,“尋常的玉多少會摻些雜質,此物難得純淨,幾近透明,且我?握了快有一炷香時?間,依然冰涼沁手?。他所言不?虛,這玉三百兩在黑市裡絕對拿不?下來。”
說完,便執起觀亭月的手?,把玉鐲帶了上去。
他左右瞧了瞧,冰肌瑩玉,甚是滿意。
“你小心著點,和人打架的時?候可彆摔壞了。”
她放到眼底欣賞片刻,於是活動了一番手?腕,將其仔細地遮在袖下。
“嗯。”
兩人剛回?金府,江流和三哥似乎還在外麵,府裡的小廝卻急急忙忙送來一封信,說是給觀姑娘的。
觀亭月伸手?接過,猜測道:“八成是大哥。”
還沒等?她拆開,後者又從懷裡抽出一份,恭恭敬敬遞上,“這是給侯爺的。”
燕山微微驚訝,“我?也有?”
平日軍報大多是親兵整理後再由他批複,很?少收到郵驛的信。
觀亭月手?裡的信件卻並非出自觀長河,她一目十行讀得很?快:“四哥寫來的。”
“他從大哥那裡得到了我?們的消息,大概是心急,先寫信想問問平安。”
燕山頷了頷首。
觀亭月:“你的呢?”
他把信紙一揚,“李鄴寄的,萬壽節快到了,催我?儘快回?京。”
末了,雙方不?言不?語的對視,最後都無奈一笑。
“那你還瞧我?作甚麼??”觀亭月將書信隨手?塞到他懷中,“走吧。”
知道留在襄陽不?過是為?了給自己
養病,其實她的傷早已好得差不?多,餘下的所謂還須調養的部分,在她看來大多可以?忽略不?計。
大夫們總是謹小慎微,動骨傷筋皆恨不?能讓人躺上十天半月,再喝個一年半載的藥,非得要恢複到完美無缺才算是正常人。
觀亭月自己不?興這些,反正問題不?大,隻要能下床就算是全好了。
啟程日定在清明雨後,給觀林海上完香,他們便動身往北。
觀天寒要與金詞萱去嘉定同大哥會麵談生意,屆時?再一道來京城相聚,此番就不?和他們同行了。
而萬壽節在五月初一,緊趕慢趕,時?間還很?充裕。
抵達京師廣寧門外正是四月二十六,剛下過一場雨,地麵是濕漉漉的水氣,偏北之處果?然要比南邊氣候更涼爽些。
巍峨雄偉的城樓拔地而起,禁軍五步一守,神情肅穆地立在牆頭?。
眼下剛過辰時?,趕著牛馬騾車入城的百姓絡繹不?絕,從郊外起就彙聚為?一股筆直的人流,不?疾不?徐地朝著門洞進發。
“誒,誒,你們幾個。說你們呐,張望什麼?!”
觀亭月一行剛到城下,就被一個五大三粗,虯髯滿麵的武將叫住了。他看上去四十好幾堪堪壯年,身披的烏甲水珠彌漫,儼然沾滿了晨露。
“有事?嗎?”她問。
“看你們幾人帶著護衛,拖著馬車,還佩有武器。”武將冷眼打量,“不?是本地人吧?什麼?來路?”
燕山不?耐煩,“剛不?是給你們瞧過路引了?”
“路引也可能假造,要怎麼?盤查是軍爺的事?,少多問。車上呢?”他不?客氣地嗬斥,“裝的是人還是貨物?”
聽到動靜,江流不?解地打起簾子,隻見他肩頭?倏地冒出個睡眼惺忪的少女來,雙目圓溜溜地盯著此處,那武將頓時?一愣。
“行了卓蘆,是自己人。”
人來人往間傳出極熟悉的嗓音。
從虎頭?山回?到京城的李鄴顯然結實了一圈,精神抖擻,春風滿麵,不?愧是進了他的地盤,告彆了收拾爛攤子的破差事?,整個人容光煥發。
他上前拍了拍武將的肩,湊在其耳畔不?知說了什麼?,後者當場肅然起敬,衝著燕山抱拳打躬
。
“原來是侯爺,恕下官無禮,恕下官眼拙。”
“嗐,沒事?兒?。”李鄴臭不?要臉地替燕山原諒了他,“他長年待在漠北,無怪你對他不?熟。”
言罷又隨口介紹,“這是京城城門兵的統領,卓蘆。”
燕山略一點頭?,“最近怎麼?查得這樣嚴?”
李鄴手?底下幾個有眼力見的兵趕緊前來幫他倆牽馬,眾人邊說話邊進了城。
“聖上大壽嘛,自然是要嚴加防範,以?免混入什麼?心懷不?軌之徒。大綏畢竟才建都不?過五六年,總有些賊心不?死的前朝餘孽想興風作浪。”
尚未聽完,燕山的眉便意味不?明地一跳,繼而眸中投出警告的目光。
“誒咳咳……觀姑娘我?不?是你說啊。”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正在一片刀尖上行走,連忙解釋,“這個自然是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你放心,放一百個心。”
“其實這京師多得是前朝的官,比如你瞧站在茶樓外的順天府同知,他從前就是大奕朝的禦史?,還有那位國子監大學士,這個邢獄的顧推官,哦,方才守城的卓統領也是……所以?,你不?必緊張。”
李鄴安慰道。
觀亭月望著他慢條斯理地笑,“你也不?必緊張。”
李鄴:“……”
萬壽節是當今皇帝的生辰,因而沿途除了尋常商販之外,還有不?少胡商,更有許多紅頭?發高鼻梁的西域人出沒,大概是來朝拜賀壽的。
廣寧門大街行至第二個十字路口,李鄴站定在原處,與他們暫時?道彆。
“我?還要巡視城防,就不?送你們了。”
然後又挨近燕山,低聲問,“你這會兒?才回?京,進貢的賀禮備好了嗎?”
他神色未變,隻輕描淡寫地彎起唇角,“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該不?會又是在淮化搜羅的那些毛皮藥草吧?上年他就對你頗有微詞,嫌你敷衍。”李鄴顰眉提醒。
“沒事?,”燕山從容不?迫,“今年我?奉上一份他最關心的大禮,屆時?便沒功夫在意我?的這點敷衍了。”
李鄴懷疑地盯著他端詳,聽不?明白打得這什麼?啞謎。
據說當年綏軍兵臨城下,攻陷京城時?竟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