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番外二則(1 / 2)

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9398 字 8個月前

冬至的前一天是十一月十七,淮化的百姓們頂著辰時凜冽的風,一早就在城門街等著了。

這是天罡大軍凱旋的日子,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因為某條通商要道與西域一處小國交戰不斷,前不久才終於塵埃落定,順利地拿下了古樓蘭以北的商路。

對於城內以經商為生的大部分民眾而言,無疑是件喜事,意味著往後來淮化的外族人將會更多,而他們前往彆國做買賣,也更為得心應手,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燕山一行作為大綏的將領同對方談判,足足五天五夜,到今日才得歸來。

辰正二刻,黑壓壓的騎兵出現在遠處廣袤的地線之上,繼而漸次逼近。

在北風中鼓動翻滾的藍色旗幟,鐵畫銀鉤寫著一個“綏”,而另一旁則是一個“燕”。

定遠侯踞坐在馬背上,耀金的肩甲冷冷泛光,單手握著韁繩,背脊挺拔得像條直線,滿眼冷峭,目光銳利,甚是意氣風發,躊躇滿誌。

和他並肩的卻是一名女子,烏墨長發以絳紅的綢帶束成低低的一把,輕甲利落且合身,襯得她既清爽蕭颯,又淩厲迫人。

這便是侯夫人。

大軍甫一過門洞,兩邊潮水似的歡聲沸騰而嘯,簡直能淹沒千軍萬馬。

“啊啊——!是定遠侯!”

“侯爺百戰百勝!!”

“今天的侯爺也是威風凜凜呢。”

“旁邊的那是侯夫人嗎!?”

“天啊,我見到活著的侯夫人了!”

有人攏著嘴大言不慚地嚷道,“夫人,嫁給我吧!!——”

“我偷我爹的銀票養你!”

聽嗓音,那竟還是個姑娘。

燕山平日裡本就不苛待百姓,聞言耳朵微微動了動,抽著眼角輕“嘖”一聲,也不太好發作。

滿場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定遠侯”與“侯夫人”,間或夾雜幾個年輕將軍的名字,但一路聽過去,顯然是觀亭月的呼聲最為響亮,甚至連自己都隻是個當背景的添頭,許多人分明還是特地跑出來看她的。

眼見如此,他不由在心頭好笑地歎了口氣。

真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好歹在淮化風裡來雨裡去了四五年,觀亭月才到這兒不過一年多,倒是都奔著她去了。

有時候燕山也費解。

不知為什麼,她就有那麼招人喜歡,明明平時也不常和城中之人往來,但偏偏男女老幼都敬她得很,比當地的父母官還有威名。

將兵馬安置在了營中,吩咐完瑣事,天已近傍晚,燕山疲憊且倦然地回到府上,不管不顧,先往書房的榻上一躺,隻覺周身的筋骨都得到了極其舒展的釋放。

觀亭月正靠在另一側,撐著頭翻閱軍報,見狀把文書放下,視線裡露出他的臉,“這麼累?我叫人給你燒了熱水,先沐浴再吃點東西……彆那麼早急著睡。”

“嗯……”

燕山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繼而摸過來,頭靠在她肩頸處,幾乎把整個身軀都壓在了她半邊身子上,像一團熔化的泥塑。

觀亭月艱難地吐了口氣,垂眸睇他,“你知道你多重嗎?”

“瘦著呢。”燕山半分沒有要挪開的意思,“打了三十日的仗,腰都餓細了。”

他闔著雙目,舒舒服服地在她胸口調整了個姿態,輕嗅著其鎖骨間淺淡的香。

許是才洗沐過,她肌膚發散著潤澤溫熱的濕氣,聞之有些令人安心,安心到近乎快要犯困。

燕山揪起觀亭月散在領口的一縷發絲湊到唇邊摩挲,語氣裡隱約帶著不滿。

“……枉我早年間出生入死地和後元硬磕,好容易才給淮化換得一兩年的喘息,若非當時執意要打,這地方如今不知窮成什麼樣。”

“他們倒好,轉頭便把我忘得乾淨。今天一進城,遍地都在叫你的名字……”

她聽之不禁發笑,“你怎麼連這種奇奇怪怪的醋也要吃?”

觀亭月抬手搭在他的後背,“誰讓你上回那麼不小心的,如此明顯的調虎離山也能中招,我若沒趕過來,怕是還救不回那支商隊。

“燕侯往後可彆再犯這種要媳婦來救場的失誤了。”

燕山不太服氣地自鼻腔裡擠出一點輕哼,“知道。”

說完,愈發加重了力道摟緊她。

“彆人的媳婦這些人也惦記。”

他眼睛仍未睜開,但聽言語,大概是不怎麼高興的,“侯夫人也是他們能叫的嗎?”

觀亭月彆過臉,忍不住啼笑皆非,“不叫侯夫人,那不然你讓人家叫什麼?”

然後又不解,“你到底是吃我的醋,還是在吃你淮化城民的醋?”

後者在她下巴尖蹭了蹭,仔細斟酌片刻,覺得不好同自己的夫人計較,便選擇一致對外,“當然是吃他們的醋。”

她卻不怎麼相信地掀起白眼,琢磨半晌,忽然若有所思拍拍他的肩膀,“誒。”

“話說回來,好像我們一家在外頭都很容易討老百姓喜歡的。”

“比方我爹,我大伯……相較之下,大哥他們倒還真沒那麼有名望。”

燕山終於撐起一隻眼皮:“為什麼?”

觀亭月沉吟一陣,也不明就裡,“不知道。”

“你不妨,將這看做是觀家人的風骨?大概是我們家與生俱來的某種氣魄。”

“嗯……”他仔細想了想,表示讚同,“確實有道理,便如……小時候我就老喜歡盯著你看,說不上來緣由,應該也不是因為外表,很難描述那種感覺……”

似乎,她身上有莫名能吸引人追隨的光,僅是看一眼,就無法移開視線。

觀亭月聽他談起過往,刻意挑上眉,“小時候,老愛追著我跑的男孩兒多了去了,像什麼文昭,白錄,顧少昂……哪個不比你模樣俊朗,不比你功夫了得?”

“那又怎麼樣。”燕山已不是頭回被她挑釁,一點不接招,“反正最後是我娶到你了。”

觀亭月抱著他笑,手撐著青年的胸膛推搡道:“行了,快起來去把澡洗了。滿身的灰土,還來蹭我。”

儘管打通商路與受降進展順遂,卻還有不少需要收尾的雜事。

第二日天剛亮,燕山便起身擬了份軍情奏章,交給觀亭月看了一回,兩人一並修修改改,這才收拾著出門往軍營去。

京城朝廷來的人多半已在那裡等著了,他得把折子交給對方,或許還要交代些細節上的事情。

因為到得晚,營中早間的操練正好結束,是各伍自行切磋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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