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鳥鳴婉轉,寂靜山間開始灌入新晨生機。
房中安靜無聲,唯有細膩的呼吸交融,衣裳落了一地,枕上長發疊纏。
朔月端著水盆站在外麵,眼看日上三竿,溫水轉涼,朔月手都酸了,卻忍不住彎唇偷笑,壓都壓不下來。
玉藻已經練完劍,悄摸過來,對著朔月比了個口型:還沒起?
朔月朝裡看了眼,想著左右要換水,便拉著玉藻往外走,隱忍著狂喜:“哪能這麼早,鬨了那麼久。”
這話讓聽的人都耳根發熱。
玉藻提醒她:“水都涼了,趕緊換一盆回去,省得夫人醒了外頭沒人。”
朔月連連點頭,不同她廢話了,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等一早上裡麵沒動靜,才走開一會兒,回來時房門都開了。
朔月一咯噔,快步上前,卻見裡麵已經有人在服侍。
阿鬆不僅送了水,還分了冷熱。
謝原體熱,嫌溫熱的水洗的不痛快,歲安卻是習慣用溫水洗漱。
“放下便出去吧。”謝原從床上坐起來,竟直接打發。
阿鬆由始至終都垂眸乾活,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去的地方不去,聞言矮身一拜:“是。”
退出門外時,阿鬆碰上一臉揶揄的朔月,略不自然的低頭走了。
朔月看著阿鬆離去的背影,想著裡麵大概不要人伺候了,轉身追上阿鬆。
“這麼怕女郎不要你回謝府啊?”
阿鬆對著天翻眼,不想說話。
朔月輕輕撞她肩膀:“彆見外呀,叫我一聲姐姐,但凡你能回謝府,我便罩著你。”
阿鬆:……
……
謝原打發了阿鬆,忽覺身邊有動靜,轉頭看去,方才還睡著的人已醒了,單手揉著眼看向外頭。
謝原拿開她揉眼的手:“看什麼?”
歲安:“是阿鬆嗎?”
謝原:“沒留意。”
歲安頓了頓,說,“她大約是怕我回謝府時不要她了。”
謝原心中一動,手肘撐著身子朝她側臥,“那你要還是不要?”
歲安盯著他,不答反問:“那我要還是不要呢?”
謝原:“這是你的人,我隨口一問,你反問我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呢?”
不料歲安腦袋一偏,像人醒了腦子還沒醒,純粹話趕話:“那我什麼意思呢?”
謝原終是笑了,俯身,聲沉:“酒沒醒是吧?”
歲安一愣,頓時什麼困什麼酒都醒了,轉身避開謝原坐起來。
謝原對她一向是點到即止的守著分寸,順手扶了她一把,自己先下了床。
剛坐起來,歲安忽然僵了一下。
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是經曆撕裂後,又經一夜緩和,殘留下來的異常感。
談不上疼痛難忍,但總歸不適,且隨著坐起時的壓感增加變得更鮮明。
歲安擰起眉頭,手撐著床,身子微微傾斜,重心偏移。
另一邊,謝原已經走到盆架邊洗漱,對歲安的異常全無察覺。
他洗漱到一半,轉身見歲安還保持剛才的姿勢坐在床上,隨口問:“怎麼了?還困?”心想這是北山,她最大,又補了句:“困就再睡會兒。”
再溫和體貼的郎君,也難貼進姑娘家的骨子裡。
謝原也是初次,自己都毫無章法全憑本能,自然不知那些細微不適,以至於雨點般打來的關懷,全都精準擦過正確答案。
歲安慢吞吞挪到床邊,穿鞋起身,因動作輕緩,倒沒牽起太多不適。
謝原見她不理,權當起床氣,轉過頭繼續往臉上撩水。
斜裡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搭上他撩起袖子的胳膊。
謝原動作停頓,睜眼時掛在長睫上的水珠滴答落下,他看向行至身邊的妻子,眼神疑惑。
迎著他的眼神,歲安另一隻手也搭上來。
突然,她像絞手巾一般,兩手抓住他的胳膊猛力一擰!
手臂皮肉瞬間繃緊撕扯,謝原猝不及防的“噝”了一聲。
歲安突然放手,眼珠上下一動,飛快打量他一通,轉身去到更衣的屏風後。
撕扯過的肌理得以複原,但微微發紅的手臂上仍殘存不適感。
謝原莫名其妙,看了眼屏風方向,五指張合握了握,好笑的嘀咕:“手勁兒還挺大。”
他轉身扯過盆架上的布巾,沾了涼水往微微火辣的手臂上敷了一下,身後,剛剛“作惡”的人悄悄探出頭來。
“夫君。”
謝原聽到聲音,轉頭看去,隻見屏風側邊長了顆腦袋,歲安指了指衣架上的裙衫:“能幫我取來嗎?”
謝原瞥她一眼:“不能。”然後轉過去,又用濕帕子敷了一遍:“手疼。”
明明是拒絕的話,但半點惱火不悅都沒有,分明是玩笑著拿喬。
歲安心頭微動,身上那點不適好像也快消了。
正要出去取,謝原忽然轉身走到衣架邊,順手撈過她的紅色長裙,送過來給她。
歲安看著堵在屏風外的高大身影,偏偏頭:“不是手疼?”
謝原:“幸而你隻擰了一下,我也隻疼了一下。”說完,他把裙子搭到屏風上,歲安被垂下來的裙帶掃了臉,伸手撥開,卻見謝原已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