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聘嬌嬌 木桃逢新 14198 字 10個月前

哎呀,好像說穿了。

歲安抿住唇,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衝著謝原眨巴眨巴。

謝原老神在在:“看來是那次了。”

歲安抱著他的腰拱了一下,過去了,都過去了。

謝原輕輕笑了一聲:“其實也沒什麼,商辭如今以侍禦史身份充任括戶使,同各司要卷宗,不過尚書省過去多年似乎對這一塊做得不夠縝密,缺漏過多,一時拿不出來。”

歲安一怔,揚起腦袋問:“卷宗?若拿不出來會怎麼辦?”

謝原捏了捏他的臉頰:“又小看我不是。我能拿不出來嗎?”

歲安沒說話,眼珠上下一動將他掃了掃,話都在眼神裡:那你憊懶怠工是為何?

謝原竟看懂了,陡然揚聲:“就不想這麼早去,少看他兩眼,行不行?”

大清早的,歲安被逗得直笑。

忽的,她眼神一動,從他懷裡坐起來,催促他起身:“趕緊起來!”

謝原被她鬨得無法,且他一貫早起,這會兒也的確睡不著了,唉聲歎氣的認命。

收拾的差不多,謝原出府上值,好在商辭並沒有一大早就來尚書省跟他找不痛快。

商辭要卷宗,謝原不是拿不出來。

這事也是湊巧,他近來正在和周玄逸議事,周玄逸自己的手劄加上他們這段時日以來搜羅的零碎文書和卷宗,差不多能窺近十年來各道大致情況。

雖然不及存放在衙署的卷宗那般全麵正規,但若隻是拿來參考,幫忙檢括流人,綽綽有餘。

除非商辭存心找茬,非得要完完整整十年卷宗。

快到中午時,忽然有人進來通傳,請謝原出去一見,謝原正奇怪誰會這時候來找他,出去一看,訝然道:“你怎麼來了?”

歲安的身份,出入皇宮尚且自由,隻是到設於宮中的衙署要費事些,得由內侍領路,今日她是請了太子派人帶她過來。

歲安將他一抓:“跟我走!”

謝原:“去哪兒?”

“來就知道了!”

謝原直接被她帶離出宮,一路直奔北山。

北山前山是書院,後山為宅院,謝原至今都沒把這裡走遍過。

歲安拉著他左拐右拐,到了一處新的院子。

這裡乾淨又安靜,謝原走進才發現,整個院子都用作藏書。

歲安在進門處拿過本冊,隨手翻了翻,然後拉著他直奔某片書架,站定,她抬手示意:“都在這裡啦!”

謝原順著她所指看去,不由愣住。

目光所及,從建熙八年至今,十年相關卷宗,全部在列。

……

烈日當空,漸漸毒辣,一牆之隔的藏書室,沁涼寂靜,時而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地麵一塵不染,明亮沁涼,謝原席地而坐,讓歲安坐在自己懷裡,兩人麵前擺了一堆從書架上拿下來的卷宗。

這裡的卷宗並不止包括尚書省六部各司,中書門下各司事務的記錄卷宗也全都齊備,以如今的存量來看,怕是聖人剛登基開始便有了這樣一個地方。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宮中各司卷宗有缺漏,聖人竟沒有為此問責過。

想是大動乾戈來補這些,既耗費人力物力,也未必能補全補正,聖人若真想查問什麼事,有這裡足夠。

謝原看著看著,眼神不由得偏向歲安,目光裡含了思索。

“我竟不知北山還有這樣一個地方,這些你都看過?”

歲安:“卷宗又不是什麼值得參詳細讀的經典珍本,大多是流水賬,有需要才會查找,不過也有例外,比如大理寺和刑部的案卷記載了許多案例,若你還任大理正,倒也值得一看。”

謝原挑眉,略帶點嘚瑟:“那些我早看過了。”

歲安唏噓:“咦,好厲害呢!”

謝原很配合的做了個得意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彆開臉笑了。

“不過,”謝原問回剛才的問題:“北山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地方?”

歲安眼神微動,謝原甚至看到她的表情凝了一瞬,目光輕輕垂下去。

謝原:“若是不方便說,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暗查司。”

謝原:“就是嶽母……”

歲安點頭。

“暗察司要為聖人而立,需時刻掌各道消息、軍事機要,但又不僅於此。自設立起,它便一刻不停、一絲不漏的關注著國家的運轉,大事小事,都有暗察司的事,它是國君之眼耳,延綿萬裡,不絕不息。”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原竟覺得歲安在談及暗察司時,神情態度都很不同。

不像往日那樣一眼看去的溫順乖巧,還多了幾分認真和嚴肅。

謝原轉眼打量起這裡,心裡隱隱有些琢磨。

算起來,暗察司應當在歲安出生之前便廢了,可這裡的卷宗卻一直儲存到今年。

也就是說,即便暗察司廢去多年,但有些事情,依舊在暗中進行。

“對了。”歲安忽道,謝原看向她。

“我今日請示過母親,得了允許,你可以在這裡找需要的卷宗,不過這個地方不可向外人道起,屆時有人追問卷宗來處,你可隨意謅個理由,說在宮中某個庫房找到的也可。”

謝原說:“放心,我明白。”

他心裡琢磨著暗察司的事,眼裡看著歲安,心中忽然一動,脫口而出:“歲歲。商辭向聖人提議一事,你可聽說了?”

歲安一愣:“為什麼問我?”

謝原失笑,想了想,又問一遍:“拋開商辭這個人,就他提的這件事,你以為如何?”

他這麼說,便是告訴歲安,純粹議事,不雜人情。

歲安沒想過謝原會跟自己討論這些,但見他眼神含著鼓勵與期待,她也不好掃興,肅著小臉想了想,說:“可以說是好,也可以說是糟。”

謝原來了興致,“怎麼說?”

歲安瞅他一眼。

謝原繼續用眼神鼓勵。

歲安抿了抿唇,依了他。

這時還要追溯到蕭弈第一次拉謝原應酬,被她小懲大誡,結果鬨得滿朝風雨說起。

那時,謝原為了轉移矛盾,主動提出了國庫空虛一事,且引起了爭議。

事後,朝中果然沒有再追究北山和她什麼事,但對於如何充盈國庫一說,卻始終沒有定論。

“平陽縣主告訴我此事時,也提過商辭的檢括之法,無非是將離鄉逃稅的流人查出來,重新編冊入籍,收其稅錢,但他並非盲目檢括,而是含了利頭在裡麵。”

檢括之舉一旦鋪開,那些離鄉逃稅的流人必然要想辦法遮掩,但這其實並不容易,政令層層下發,嚴查暗訪,不說全部挖出,十之七八總不會差。

但其實,若非逼不得已,誰想要背井離鄉,當個逃稅的流人?

這樣的日子不好過,一旦被檢,那就更要躲躲藏藏,日子都過不了了。

所以,商辭設了一個前提,若是主動投報上門的流人,每丁收取一千錢,重新入籍後,免其未來三年稅賦徭役。

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且不說三年的賦稅和一千錢,後者更劃算,僅是每月的徭役都夠人喝一壺,此法省錢省時省力免罰,關鍵不必再流竄逃離,未來三年都可以專心耕產,得安定富足。

若聖人真的支持商辭把此事鋪展下去,的確能立刻得一大筆錢。

所以,就聖人眼下缺錢,一心要錢的心情來說,這個辦法可行。

“可是,這些都是眼前近利,解急渴之用。若沒能用好這筆錢,扭轉國庫空虛的現狀,那未來三年缺失的賦稅,隻會現今的困題讓雪上加霜。”

“不止如此,以檢括法將這些流人重新入籍,必須考慮到長遠的安置問題,若無法讓他們分到原本屬於他們的土地和財產,安心耕種生產,類似的逃亂還會再起,可到這時候,就不是查幾個流人的事,而是漫長又複雜的地方治理問題了。”

是以,商辭這個方法,長遠不可行。

歲安說完了,看向謝原,愣了愣:“為何這麼看著我?”

謝原凝視著她,黑亮的眼底含著笑意與打量,他沒有回答歲安這個問題,而是將她抱緊,俯身上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說得很好。”

歲安摸了摸臉,莫名其妙:“這算什麼?”

謝原:“獎勵。”

真無聊!

歲安想起身,被謝原按了回來。

他緩緩開口:“你說的不錯,商辭這個法子,無非是迎合了聖人眼下想要錢的心思,並非不好,但若沒有長遠考慮,遲早生亂,隻是個眼前的近利。”

謝原忽而生笑,畫風一轉:“所以,咱們得幫這位商師兄補一長遠之計,避免未來的亂象發生。”

誒?

歲安眼睛一亮:“什麼法子?”

謝原衝她笑,伸手在她臉蛋上拍拍:“準備好獎勵等著我就是。”

歲安身子一正:“為何我要給獎勵?”

謝原不容置喙:“因為我剛才給了,禮尚往來,待我辦完這件事,你也得回禮。”

歲安:……

這邏輯,你是強盜嗎!?

謝原拍拍歲安的屁股:“起來。”

歲安瞪他一眼,“我早就想起來了!”

謝原嗤笑一聲,手上發力一托,歲安借力站起來。

他讓歲安到一邊等著,自己仔細小心的將拿下的卷宗一一放回。

歲安問:“你不要了嗎?”

謝原想,無論是歲安還是北山,都不希望被外人窺見他們這些年的動作和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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