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裡麵安安靜靜,連說話的人都沒有,這人像是憑空消失了般。”
掌燈太監與幾個小宮女相熟,正準備過來湊一角講兩句,太子身邊伺候的郭公公已冷著臉尋聲而出。
“嫌命長的東西,胡咧咧什麼呢!”
宮婢作鳥獸散,掌燈太監頗手郭公公照料,膽子更大,他湊上去:“乾爺,咱們也是擔心殿下累壞了身子,您說都這麼晚了,謝司郎和謝夫人還入宮……”
話沒說完,小太監便吃了一嘴巴子。
郭公公往殿內瞧了一眼,見太子還忙著,連忙將小太監拉到一邊:“真是記吃不記打,哪裡來的謝司郎和謝夫人!”
小太監愣了愣:“啊?”
郭公公:“我問你,這謝司郎和謝夫人趁夜進宮的事,你在彆處聽說了?”
小太監:“……沒。”
“那他們能悄無聲息來東宮嗎?”
小太監抓抓頭發:“乾爺教過,宮中沒秘密。”
“那彆人怎麼沒議論多嘴,就你長了雙眼睛,比旁人更會張望呢?帶著眼睛看人,閉著嘴巴做事!”
小太監反映一瞬,連忙噤聲。
宮中規矩森嚴,耳目眾多,從宮門一路到東宮,再避人耳目也不可能做到無人知曉,沒聲張的人不是不知,而是知道主子不想讓人知。
謝司郎夫婦深夜進宮,彆說是忽然消失,就算是忽然上天,殿下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就不能知道。
“乾你自己的活兒去!”郭公公訓完人,一腳踹開,拍了拍困倦的老臉,躬身回到殿中。
彼時,殿中已多了兩個人。
太子見謝原和歲安出來,連忙放下手頭的事起身走來。
歲安走出密室,已然是平日的模樣,衝太子淺淺一笑:“有勞殿下,我已問完了。”
太子不在意道:“這有什麼勞煩的,倒是姐姐,從北山進宮,路上顛簸了。這麼晚了,你們不會還要回去吧?”
謝原:“殿下放心,今夜臣帶歲歲回謝府。”
太子憂愁的看了歲安的肚子一眼:“辛苦姐姐了。”
歲安:“也辛苦殿下,稍後出宮,還得殿下安排安排。”
太子神色一動,自信滿滿道:“姐姐放心,孤都安排好了。已經不早了,你們趕緊回去歇息吧。”
很快,在太子的安排下,謝原和歲安又悄悄的出了宮。
馬車從宮門口一路往謝府走,車內,歲安側坐在謝原腿上,靠在他懷裡眯覺。
她如今很有自覺,會抓緊一切機會喘息調整。
此刻,她渾身放鬆,腦子裡什麼都沒想。
謝原輕輕抱著她,時而側首垂眸打量她,時而回憶她今日的表現。
離彆,還真是讓人快速成長,最直接,也最磨人的方式。
歲安似有所感,當謝原再一次看向她時,對上了她無聲睜開的眼睛。
歲安抬手,輕輕戳謝原的下巴,才一日功夫,用小刀刮過的位置已經有些磨手,她雖睜眼,眼神卻很散漫,是放鬆的樣子。
謝原任由她玩,同時微微調整了一下她的坐姿,讓她靠的更舒服。
回城時謝原就給謝府傳了話,所以謝府一直留著門。
歲安被謝原牽著走進院子時,步子忽然頓住。
謝原立刻停下:“怎麼了?”
歲安看著夜色中的院落輪廓,說了句:“我好像很久沒回來了。”
說是很久,其實也沒有多少日,至少沒有離開長安的日子久。
“元一。”歲安看向謝原:“謝謝你。”
謝原明白她的意思,捏了捏她的手:“人在哪裡,家就在哪裡,北山也好,謝府也罷,我們在一起,便是過日子。”
歲安笑了笑,剛剛升起的那點感慨胡思,依然被這番話給撫平。
兩人回到院中,謝原守著歲安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便催促著她趕緊睡覺。
歲安慢慢躺下,忽然發出一聲喟歎。
謝原正在給她塞被角,聞言笑了一聲:“又感歎什麼呢。”
歲安看著賬頂,悠悠道:“元一,其實第一日嫁進謝家時,我是有些認床的。”
謝原愣了一下,忽然想起當日那場被設計的洞房花燭夜,繼而想起了靖安長公主。
他笑了笑,語氣輕鬆:“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歲安舉起一根手指:“但也是最後一次了。”
謝原側臥,單手撐著頭,靜候下文。
歲安偏頭看他:“剛才我躺上得來的時候,竟然有了熟悉的感覺,雖然好多日沒有回來,但我已記得這裡了。”
謝原笑了笑,伸手最後掖了一下,雲淡風輕道:“那是當然,這早就是你的家了。”
歲安點點頭,認同了這句話。
夜談完畢的小夫妻相擁而眠,沒曾想,才剛剛睡過去片刻,便被來祿的拍門聲吵醒。
“大郎君不好了,東宮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