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 160 章(1 / 2)

聘嬌嬌 木桃逢新 16846 字 10個月前

謝世狄說的青樓,還得追溯到謝原和歲安新婚第一日。

那日,歲安初入府,拜見府中長輩後,眾長輩也一一回禮,謝世狄的回禮,就是一份標注了長安城內所有花樓位置的城圖。

用謝世狄的話說,若謝原婚後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留戀這種地方,歲安隻管登門,報上他的名字,指哪兒打哪兒。

喪儀前夕商議時,歲安讓謝原留在長安城帶兵埋伏,討論到埋伏地點,她忽然想到這茬。

因靖安長公主的喪儀深受建熙帝重視,所以喪儀期間,長安城內的經營也受到了影響,尋常店鋪還能低調經營,但煙花柳巷酒色笙歌之地,則要徹底歇業。

換個角度說,前來長安參加喪儀者得自覺的遠離這種地方,否則很容易惹來麻煩,這些地方,便成了當時城內最適合埋伏藏人的位置。

決策本身沒有什麼問題,謝原前去報上六叔之名,果然得到了對方的積極配合,最後也順利將逆賊一網打儘。

但問題是,不知道是誰把此事告訴了祝芸嬋——能得各樓花魁鼎力相助,全因他謝世狄風流多情勾人心。

然後,就有了謝世狄興師問罪的事。

“謝元一,六叔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如今是妻兒俱全,便不顧旁人孤苦伶仃了嗎!”

謝世狄翻來覆去的質問,謝原弄懂原由,竟有點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早知如此,六叔當初送這個做什麼?”

“我當然是為了你好!你也不想想,你嶽父嶽母是何等品性,若你把持不住婚後胡來,你該有多慘!”

謝原扭頭就走:“那這位向祝將軍通風報信之人,一定也是為了祝將軍好。”

剛邁出兩步,謝原被拽住。

謝世狄的心中仿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硬生生凹出和善的微笑。

再度開口時,語氣已經徹底反轉:“一家人,說話何故如此生硬呢,六叔現在想一想,當初這麼做的確有些欠妥,以你的人品,哪裡需要這些,六叔相信,此事與你和侄媳毫無關係!”

謝原剛要開口,謝世狄緊跟著發出靈魂質問:“你們是站六叔這頭的,對不對?”

謝原:……

這日宴席結束,賓客散儘,回到房中,謝原見歲安正坐在妝台前拆發卸妝,走了過去。

朔月和阿鬆被揮退,他親自伺候,略經思考,開始閒話家常。

“你可記得,第一次衝我發火是什麼時候?”

歲安從鏡子裡看他,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什麼?”

“就是那次啊。”謝原開始和她翻舊賬:“新婚之時,你不知從哪裡聽了些不實的流言,誤以為我嫌棄你身有隱疾……”

歲安坐直了:“好端端提這個做什麼?”

謝原三下五除二幫她拆了發,剛要開展正題,歲安忽道:“朔月,熱水呢?”

朔月連忙將熱水端進來,歲安就著熱水洗了一下妝麵。

她滿臉水漬抬起臉,謝原搶先一步拿過帕子遞到她麵前,歲安閉著眼摸索到帕子,輕輕把臉上揩乾淨,一睜眼便是謝原靜候的俊臉。

她愣了愣,把帕子遞給朔月:“你怎麼了?”

謝原順勢把她扶起來,往床邊走,避重就輕無痕銜接話題:“事情本身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但內在意義值得好好細品。”

歲安頓了頓,像是不在狀態:“什麼事?”

謝原頓了頓,耐心重複:“就是新婚時你誤會我那件事。”

“我誤會你了嗎?”

歲安蹙眉:“莫非你一聽那些話便知是假的,即便與我從無相交,也信我並無隱疾?”

謝原腦中飛速旋轉,硬生生接下了險些岔路的話題:“說的不錯,你並沒有誤會我,是我聽信謠言,也未辨彆求真,但好在事情最後水落石出,可見兩人之間若是有誤會,那是多麼糟……”

“你果然覺得我有病。”歲安冷不防一句,叫謝原啞然無語。

見鬼了。

往日裡夫妻談話,彼此都能簡明扼要理解對方深意,分明是一件舒心有趣的事。

今日怎麼頗有三句話便不對盤的感覺?

謝原陷入深思,眼神漸漸深邃。

歲安似乎被他幾句話聊的有些不高興,伸手撥了撥垂下的長發,淡淡道:“過去這些不高興的事情,就彆再說了,累了,睡覺。”

她剛要邁步,麵前陡然橫過一條長臂,攔住去路。

歲安眼珠輕轉,正當她麵露不解準備發問時,謝原也是冷不丁一句:“看來是知道了。”

呃……

歲安彆過臉,躲開謝原的眼神,小聲嘀咕:“知道什麼啊。”

謝原點點頭,走到床邊,甩擺坐下,慢條斯理的拍拍腿:“那就是不知道?看來那用作埋伏的花樓有何來曆淵源,都是祝家兩位將軍自己猜的。嗯,厲害。”

歲安抿抿唇,輕提裙擺跟著坐到床邊,語氣陡然綿軟起來:“不是我說的。”

謝原挑眉,不喜不怒:“不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歲安反口認下,又辯解:“可是,是祝維流先問的。”

謝原的眼角再次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慢慢看向歲安,仍是不喜不怒之態:“他問你就說?”

歲安試圖和他講道理:“主要是因為,那時選擇埋伏地點,是個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要問問原由來曆,妥善與否。我……”

“你就告訴他,此事是我六叔的功勞?”

歲安:……

好像怎麼回答都不妥當。

她還想解釋點什麼,謝原忽然豎手,“彆的都不必解釋,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歲安瞅他一眼:“你問。”

謝原:“想來你也猜到六叔與祝姑姑可能有些什麼,隻是這二人至今還在拉扯糾纏,結果難定。我看得出,祝維流並不看好他二人,那換了是你,你是支持,還是反對?”

明明問的是祝姑姑與謝六叔,歲安卻從謝原的神情態度裡讀出了“我與XX掉進河裡,你會先救誰”的味道。

這是可以回答的嗎……

“我……”歲安猶豫片刻:“一定要選嗎?”

謝原定定的看著她,點了一下頭。

歲安遲疑道:“此事,難道不是該看他們自己的意願嗎?”

“不錯,當然要看他們的自己的意願,”謝原肯定了歲安的說法,又補充道:“但這種意願應當是在沒有外界胡亂乾擾的情況下,真正發自內心的選擇。”

歲安:“你是說,祝維流在故意破壞祝姑姑和六叔的情分?”

“我沒說。”謝原否認:“是你自己說的。”

說著,謝原湊近一些:“但就你的個人意願來說,你是支持多些,還是反對多些?”

這……

歲安遲疑的片刻,謝原身子直回去:“這還要想!?你是謝家媳婦,那是你親六叔!”

自歲安嫁進謝府,謝原從未用謝府的名頭來禁錮歲安的言行,對她做出什麼要求,以至於話一脫口而出,他便後悔了,尤其在歲安漸漸加身的審視中,謝原如坐針氈,仿佛心中一些不可言說的小情緒已然暴露。

下一刻,謝原翻身一倒:“累了,睡覺。”

歲安眼神跟著他走,詫然露笑。

她一手撐著床,探身過去,另一隻手戳戳他:“怎麼睡了,還沒說完呀,是我親六叔,所以呢?”

謝原翻身平躺,眼睛閉著,精準的抓住歲安的手指,聲音都染了倦意:“睡吧,真的累了。”

歲安傾身下去,輕輕趴在他身前,“這麼困呀。”

“嗯,特彆困。”謝原含含糊糊應聲,眼睛都不願意睜。

歲安抽回手,慢慢坐直,忽然,她捂住肚子,異常的“嘶”了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謝原直接從床上彈起來,眨眼間已湊到她跟前:“怎麼了?肚子疼?”

歲安破攻,噗嗤笑開。

謝原意識到自己被騙,比起尷尬局促,更多是鬆了一口氣。

他沒好氣道:“睡覺!”

忙碌一整日,兩人終是一起躺下,歲安側身靠進謝原懷裡,他習慣性收臂摟住她。

幽暗中,歲安輕輕開口。

“憑六叔和祝姑姑的閱曆,又豈是幾個小輩傳幾句話便可障目蔽聽的?他們之間有情卻無果,或許是因為一些更深重,更久遠的原因。我們可以幫忙,卻不是支持一方或反對一方這麼簡單,而是該找出這個頑疾,你說呢?”

歲安說話時,謝原無聲的睜開眼。

看著漆黑的賬頂,謝原眼中劃過幾道深遠的思慮。

“元一?”耳邊傳來歲安的聲音:“你在聽嗎?”

謝原眼神輕輕一動,轉頭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語氣輕緩下來:“聽到了,你說的對。”

聽謝原的語氣變得正常許多,歲安這才放下心,閉上眼:“那就睡覺吧,明日醒來,我們再好好研究。”

謝原亦閉眼,唇角輕輕勾了一下:“好。”

……

自從祝家姑侄到長安後,謝世狄就立馬回了府,日日住府上,再不似從前那般神龍見首不見尾。

隨著各州道要員離開長安,謝世狄也度過了最為忙碌的一段日子,眼看清閒起來,這就讓他有了更多功夫去找祝芸嬋。

祝芸嬋和祝維流都住在官驛,兩人留在長安,主要還是善後,隻不過,祝芸嬋習慣了軍旅生活,所以閒不下來,沒事的時候總喜歡騎馬射箭,操練強身,不讓自己有半刻頹廢。

謝世狄對祝芸嬋的糾纏可謂是無孔不入,但每當這時候,謝世狄隻是遠遠跟著,靜靜看著,從不打擾。

“祝姑姑雖為女子,但亦不遜色於男將,軍中對她的讚賞不少,想來愛慕姑姑者,也不在少數。”

謝世狄正看的入神,聞言詫異轉頭:“侄媳,你怎麼在這。”

歲安:“有些母親喪儀的後事要找祝姑姑。”

謝世狄連連點頭。

芒山一事後,的確是祝家人在幫著皇帝處理山中的事,歲安找來也合情理。

“六叔找姑姑也有事嗎?”

謝世狄沉默片刻,避開歲安的問題,笑道:“既然你有事,你去吧,我走了。”

歲安拜彆,謝世狄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多禮,轉身離開。

眼看著謝世狄走遠,歲安正想去找祝芸嬋,一轉身,她竟已主動走來。

看起來,她早就知道謝世狄在旁邊,故作不察罷了。

“姑姑。”

祝芸嬋笑道:“不是說在府上養胎嗎,怎麼專程跑出來了。”

歲安:“也不累人,總呆在府裡也、悶得很。”

祝芸嬋見她帶足人手,身邊都是服侍慣了的奴才,馬車又大又穩,也知不必過多操心:“行,走走也好。是為芒山的事?”

歲安一語道破:“芒山的事一直都是祝哥哥在忙,我今日來,是想和姑姑說說話。”

祝芸嬋沉吟片刻,笑了一身:“怎麼,嫁了謝家郎君,說話做事都有立場了?”

歲安笑著搖搖頭:“不是,是有些彆的事情想和姑姑聊,也想聽聽姑姑的意見。”

祝芸嬋愣了愣,點頭:“行,說罷。”

……

如果說謝韻嫻歸家是謝府發生的一件大事,那麼謝原代替袁書勤升任為戶部侍郎和謝升賢卸任尚書仆射,則是謝家另一樁大事。

謝原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做到戶部侍郎的位置,絕對算是年輕有為。

不止是他,連帶周玄逸、段炎等在鹽政和山難中頗有功勞的貴族子弟,也正式得到了建熙帝的嘉獎封賞,終於開始踏入要職之列。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原以為會重建的暗察司,隨著李歲安閉門養胎,再度沉寂,無人去提。

這件事讓不少摩拳擦掌之人倍感失望。

暗察司一旦由李歲安重建,就變成了有規製受管製的衙門,加上它直屬於皇帝,必然成為一條更好攀升的榮華之路。

放在從前,少不得有人瞧不起這種門路,覺得門路不清。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