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原生辰這日,恒郎早早完成當天的課業,回到府中就找母親。
上回歲安提到謝原的生辰,他激動地跑出去,是去取給父親準備的賀禮。
是盆白山茶花。
小孩子常常對自己的付出和熱愛報以最大的期待,在母親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恒郎越發期待父親見到這盆山茶的樣子。
“在呢在呢,好生幫你盯著呢!”歲安按著躁動的兒子,讓朔月把花帶過來,恒郎見自己的賀禮完好無損的出現,立馬安生了。
他小心翼翼把花放在書案上,兩隻小手交疊墊著下巴,一動不動盯著。
歲安忍不住笑了一下。
因為一直小金雕,父子之情險些裂開,可在歲安作出承諾後,恒郎單方麵的放下了對父親的憤怒,且越發努力的讀書練武,爭取早日超越父親。
看的多了,有些影響都是潛移默化。
謝原從小就有早起練功的習慣,這些年為數不多的破例,大多都給了歲安。
恒郎也早起練功,還起的比父親更早,且絕不破例。
謝原性格沉穩,無論遇到何種人事,多是泰然處之。
恒郎也按住自己的活潑調皮,照著父親的樣子,無論做學問還是練武功,都沉下心慢慢來,禮數規矩更是一樣不落,走到哪裡都是個受人矚目的貴族小郎君。
總而言之,謝原作為父親,對恒郎產生的作用,可謂是與日俱增。
“阿娘,”恒郎忽然抬頭,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歲安:“阿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歲安起身過去,挨著恒郎,摸摸他的腦袋:“阿爹今日可能會回來的晚一些。”
恒郎皺起小眉頭:“為什麼呀?阿爹今日生辰,祖母還給阿爹準備了好多吃食呢。”
歲安笑著說:“你怎麼知道,又偷偷跑廚房啦?”
恒郎被抓包,扭著小身子躲開母親的視線,嘀咕著辯解:“我沒有偷吃,是祖母喂我的。”
又問:“阿爹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
歲安很給麵子的沒有再繼續追問廚房的事,溫聲道:“父親今日,還有一個邀約……”
……
“貴客,這邊請。”
謝原被引進廂房,裡麵人已到齊。
盧照晉和陳瑚開了一局棋,段炎和周玄逸在旁觀棋研究,聽到聲音,棋局中斷。
“總算來了。”周玄逸走過來,掃一眼謝原身上的便服,點頭:“行。”
周玄逸早就提醒過的,下值後先換了便服再來,所以不止是謝原,屋裡其他人也都換了便服,往這裡一聚,倒不會太引人注目。
都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並不需要特彆找什麼事便可暢聊,唯一不同的是,所聊的內容會根據所處的年紀和經曆的事情慢慢變化。
雖然少了些年少時候的恣意,但漸漸年長的穩重,反而能讓彼此更加遊刃有餘的經營這份情誼。
酒菜入喉,暢聊不止,謝原下意識看了眼外麵的天色。
盧照晉就坐在謝原旁邊,察覺道:“還有彆的事?”
謝原笑笑:“沒有。”
其實不解釋盧照晉也懂:“今日是你生辰,府中應當也為你準備了,其實我們這邊不必著急,大可等明後日再約,就是老周……”
謝原看了眼周玄逸。
趕在今日為他慶賀,是周玄逸先提出的。
其餘人自然無二話,全看謝原,謝原則是問了歲安。
歲安爽快表示,既是好友邀約就去吧,隻要彆深更半夜再回就成。
她都這麼說了,謝原便任聽安排。
“我也想著今日府上必要為你慶賀,不如咱們早些散。”盧照晉提議。
謝原並不想掃興:“無妨的。”
正說著,店家過來敲門,說是有人要給貴客送菜。
眾人奇怪的看了周玄逸一眼,周玄逸眼觀鼻鼻觀心,“我要的水食都在這裡了,不知是誰送的。”
氣氛短暫的一凝,紛紛看向謝原。
這是私人小聚,他們還專程著便服來此,足夠低調了,若隻是朝中同僚又或是謝原的其他相識,為何作此神秘之舉?
還是有些古怪的。
謝原盯著送來的水食,起身:“我出去看看,你們先聊。”
“元一……”盧照晉擔心來者不善。
“無妨。”謝原:“我去去就回。”
眼下正是長安城夜市最熱鬨的時候,謝原一路追出來,外麵一切正常。
餘光處兩道黑影閃過,謝原眸光一厲,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街市熱鬨繁華,遊人走街串巷,誰也沒察覺黑暗之中如風般角逐的身影。
謝原一口氣追了五條街,眼看前麵街巷分布會更複雜,天黑也不好辨認,他取出一枚金哨猛吹發令,一道黑影俯衝而下,直衝那兩道飛奔的人影。
“謔!這是什麼!”其中一人率先被襲,向旁一躍躲開,還沒起身,黑影二次襲來。
另一人見狀,顧不上再跑,飛撲過來要救人。
謝原瞅準時機,閃身上前近身作戰,對方果然不擅長此道,三兩招便被擒住。
“哎哎哎……疼!”
謝原眼神一動,仿佛驗證了某種猜想,輕輕笑了一聲,鬆開手。
又是一聲哨響,鬨鬨盤旋兩圈,穩穩落在謝原的肩頭。
謝原走上前,彎腰朝兩人伸手。
兩人穿著深色勁裝,蒙著麵,見狀都愣了愣。
謝原笑著調侃:“長地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伸手搭住謝原的手,借力躍起。
鬨市未歇,燈火通明。
自高處看下,星星點點間,川流不息。
酒袋拋過來,謝原穩穩接住,旋開淺淺嗅了一下,笑道:“什麼時候喝上了,不怕因酒誤事?”
“嗐。”袁培正蠻不在乎的拍拍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習慣了,有時來不及吃上一口熱乎的,喝上一口熱熱身也好啊。”
謝原仰頭喝了一大口,順手遞給另一人。
袁培英接過,跟著喝了一口。
“哎對了。”袁培英一手捏著酒壺,一手在懷裡掏啊掏,最後掏出個布包丟給謝原。
謝原打開一看,是兩把長命金鎖。
“小侄兒出生的時候,我們這頭還是一團亂麻,好不容易混出個人樣兒,你兒子都這麼大了。這樣來本是公務,這麼巧撞上你的生辰,咱們就一起表示了。”
袁培正伸手在兩個小金鎖上點了點:“大的是侄兒的,小的是你的啊。”
袁培英強調:“俗是俗了點,可實在,彆嫌棄啊。”
謝原眉梢高挑,半晌,沒忍住,連聲輕笑起來,邊笑邊點頭,收指握住兩枚金鎖:“怎麼會。有心了。”
“如今都做什麼,還習慣嗎?”
兩人笑了笑,雲淡風輕的說起這些年的際遇。
他們如今都隸屬於暗察司,負責收集情報,打探消息,但也隻乾這一環。
暗察司的勢力蟄伏民間,各司其職,相互配合,又互不乾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