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歸安慰,珮蘭姑姑心裡卻是清楚的。
長公主和太子遭蠱毒折磨多年,但無論是拔除過程還是恢複狀況,長公主都不如太子,甚至至今都沒除儘。
她隻是不想讓太子擔心,才謊稱除儘了,私下裡一直在召蠱醫。
一直以來,長公主對於身體康健一事看的很淡,大有生死有命的豁達。
可是今日,長公主竟像是對此事介意敏感起來。
再一想到剛才離開的那位李郎君,珮蘭姑姑心中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最終,長公主還是睡下了。
脾氣再大,身體情況擺在這裡,由不得人任性。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不過睡一覺的功夫,有些人便有了動作。
醒來時,太子帶著一臉撿到寶的喜悅湊到跟前,和她說了一個決定。
“授李耀弘文館六品直學士?”
太子將皇姐的驚愕理解成質疑,立馬說了理由。
首先,自然是李耀本身的才能。
他不止讀過很多書,而且交遊廣博,天南地北的事都能說上一嘴。
就在長公主剛剛小睡時,太子已與他暢聊過,可謂如獲至寶,當即便肯定了此人的能力。
其次,便是他被授官的資格。
李耀出身書香門第,因前朝廷衰敗各地混戰,才令他家道中落,進山避禍,這種情況,在關中貴族裡也是比比皆是。
而且,雖有人評價李耀言辭犀利,但這多用於時政學問的爭論上,真正與李耀交好者,皆道他是個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不曾有任何不良言行,為人孝順,有情有義。
太子一股腦說了許多,長公主便知,他不是今日才對李耀這個人產生興趣。
恐怕從他第一次注意到李耀這個人,就已經派人去仔細調查,這才有了今日這樣周到的結論。
太子一股腦說了許多,見長公主不發一言,主動到:“孤也知道,李耀一介白身,一朝啟用便有這麼高的起步,很有可能被朝中那些老東西詬病,可是阿姐,你知道孤一直在為江南重建之事犯愁,尤其是揚州,這事在朝上都爭了多久了!”
“可就在剛才,孤試探的提到此事,李耀一番見解,竟讓孤一瞬間豁然開朗,當時就決定要把他帶回去!”
太子摸摸下巴:“若是突然啟用不妥,孤也可以稍微安排一下,讓他以白身立功,這樣一來,任用他也有了說法。阿姐覺得呢?”
太子喋喋不休,長公主腦子裡卻隻有前一刻與李耀說話時的場景。
——無論李郎君遭遇了什麼,今日相遇,但凡你能在說法上花點心思,興許就能借太子之力為自己扳回一局,更進一步,撈個一官半職也不在話下。
——李耀,你是真率性,還是覺得,同樣的目的,接近我,比接近太子會容易一些?
她不過小憩片刻的功夫,有人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瞧,我若真有圖謀,豈會是什麼難事?
這絕對是挑釁。
“阿姐?”太子察覺出姐姐的異常,神情微微一凝:“阿姐……不喜歡他?”
這句話,成功的將長公主的注意力拉回來。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太子一愣。
長公主神色淡淡,語氣不容置喙:“你是當今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選賢舉能是權力也是責任,若你覺得此人可用,放開手腳去用!江山都是你打回來的,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多說一句!”
太子大喜,激動地握住長公主的手:“我就知道,阿姐是最懂我的!”
就這樣,任用李耀一事輕鬆敲定,但太子又提到一事。
“既然決定任用,接下來他便與我們同行了。”
長公主眼神一動,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表情微微變冷,輕哼一聲:“當年我與阿姐領兵至此,確然受了吳家接濟之恩,可惜人心不古,吳家背地裡乾出這種喪儘天良的事,隻因他們覺得沒有在孤這裡撈到什麼好處,便將火氣撒在了李耀身上。他0340;住處,他一身的傷,都是吳家所賜。”
太子眼神沉下來:“即便沒有李耀,孤也沒瞧出吳家有什麼可用之人,他們倒是一點自知之明都無……阿姐,你怎麼了?”
太子重新關切起來:“是不是我說太多,你聽累了。”
長公主在心裡歎了好長一聲。
還真是聽話,她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官職到手了,接著就是借刀報仇了。
“吳家人行事雖不厚道,但當年於我們有恩是事實。你再看重李耀,也不可在此事上叫人拿捏話柄。”
長公主點到即止,太子了然一笑:“阿姐放心,一句話的事情,孤豈會傻到自己動手……阿姐,你真沒事吧?”
長公主眉頭緊蹙,抬手扶額。
“沒事。”
“撒謊,你瞧著似乎不大爽利。”
“你安靜點……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