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發現自己不是沙漠中唯一一個迷途的人的時候,往往會緊緊抓住另一個人,隻有她能跟你感同身受。
大家一直在告訴他,你現在的境地已經很好了,至少你活下來了不是嗎?
看著他無謂的掙紮,他們都不懂,不理解,為什麼他要退學,白白放棄了一個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
可是有人會懂。
他們雖然經曆痛苦的方式不一樣,但是同樣煎熬,同樣難以從這種情緒中脫身。
原來她也酗酒,她還染上了很嚴重的煙癮。
她說曾經自己最討厭彆人抽煙,聞到煙味都想吐,可是她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她一支接一支地抽,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是啊,有什麼意義呢?
周冗想。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願把自己的事情說出來,於是隻是很官方地回複了一些,你要堅強,好好活著之類的話。
他邊寫邊想,其實你並不孤單,我也很痛苦。
像是兩株冰雪中搖曳的微弱火光,互相照亮著對方。
他將信趁著夜色寄出去了。
他心裡一直期待著回信。
盤算著時間,從這裡到她那邊大概需要兩三天的時間,從她那邊過來也需要兩三天。
也就是通一次信需要一周左右。
生活好像忽然有了盼頭。
他將自己的計劃推遲了,他怕她回信他看不到。
也怕她不會回信,那就說明她可能選擇了和他一樣的路。
伸手不見五指的生活,終於有了一絲曙光。
**
“江丹瑜,一起吃飯去。”同桌王芸叫江丹瑜。
江丹瑜點點頭,兩人一起往學校外走去。
她逐漸習慣了初中的生活,其實跟其他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麼區彆。
遊戲的規律確實是攻略他每個時期的最好朋友,而小學到初中,他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小叔叔,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周冗。
她在他奶奶家的家庭影集裡看到過那個少年,和周彥辰長得有些相像,但是麵容更精致,而且看著更溫柔一些。
他的生命時鐘停留在十八歲生日那天。
周彥辰說他因為一場火災毀容了,後來逐漸就有些瘋魔了,考上了清大去讀了一個月就退學,再後來,在他生日過完的那天,他就選擇了一種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按照時間線來說,現在他還在家裡。
江丹瑜沒有辦法轉學到周彥辰的學校,即使轉過去好像也沒有什麼用。
要用什麼方法留下一個想走的人呢?
江丹瑜想到了自己。
那就是陪伴和理解。
她那時候的崩潰絕望仍曆曆在目,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沒有必要,可是當時哪裡能走出來?
所以隻要陪他熬過這段時間,讓他想通,想明白了,就好。
她和王芸到路邊一家小飯館要了兩份飯。
“芸芸幫我看著座位,我去下外麵。”
她把收信地址寫在了學校旁邊的小區,所以要去那邊看看有沒有自己的信。
王芸乖巧點頭“好呀,那你快點哦。”
江丹瑜起身,快步往小區的保衛處去了。
“叔叔,我來幫我們老師拿一下信,今天到了嗎?”她問保安。
“你自己找找。”保安大叔指了指信封箱。
翻找了一會兒,都沒有看到,看來還要繼續等。
江丹瑜有點不安,有點焦慮。
她怕自己給周冗帶來的副作用,會不會加快他死亡的進程?
她跟保安道謝,然後說明天過來。
正好在門口碰見送信來的郵差。
她忙問道:“叔叔今天有於丹的信嗎?”
郵差想了下,點點頭“好像有,等下我翻給你。”
郵差從綠色的背包裡翻翻找找,果然找到那封收件人是“於丹”的信。
江丹瑜留了自己的學生證信息,把信帶走了。
到了小飯店,王芸麵前已經擺好了兩份飯,她在那裡看言情等著江丹瑜。
“吃吧。”江丹瑜說。
王芸這才點點頭,兩人一起吃飯。
小姑娘很粘人,吃飯上廁所都要跟江丹瑜一起,不過她本來也才十二歲,江丹瑜比她大,看起來又比較成熟,她挺依賴她的。
江丹瑜對這些小孩沒有友情可言,她就是把王芸當成一個小輩。
王芸的媽媽跟她本身的年齡也差不多。
到了初中,她也覺得孤獨。
因為年齡擺在這裡,沒有人能跟她聊天。
除了周冗。
躺在床上,大家都睡著了,江丹瑜才悄悄把信拿出來,撕開信封拿出他寫的信。
周冗的字體清雋有力,非常好看。
江丹瑜一字一句往下看,他雖然沒有提到了自己的事,但是還是安慰了她幾句。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她朝著好的方向看。
簡單的一封信,卻讓江丹瑜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