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沒錯,這樣的方法應該是有用的,隻是還需要時間,兩人現在還隻能算是陌生人,還需要繼續跟他聊天。
江丹瑜其實在知道周冗事情的時候也有過惋惜,因為他看起來實在過於美好。
而這美好停留在十八歲,太短暫了。
她當時也不太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那麼做,但是當她經曆了後來的一切,現在反而能對他做到感同身受。
過剛易折。
他性格裡一定是有著自己的驕傲的,但是當這些驕傲被一點點打破,撕裂的之後,他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索性選擇最極端的方式,保留以往,而不是逐漸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看完信,江丹瑜已經知道要怎麼回複他了。
她把信收好,壓在自己的枕頭底下,閉上眼構思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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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信比預期地晚了一些。
不過當他收到信地時候,心中卻是有一些高興的,甚至於比收到錄取通知書還要激動興奮。
他也想知道她的近況。
兩個人都身處絕境,她會做什麼選擇呢?
她像是另一個他,像是在幫他做決定命運的那個選擇題。
他拆開信,端正地坐在書桌前看。
她的字寫得不錯,如果字如其人的話,那她應該是比較成熟的長相,而且因為剛剛失去了孩子,也許會比較蒼白。
周冗在腦袋裡構建著她的形象。
於丹說感謝他的回信。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這封信能夠得到回應,因為這概率就好像是往海裡丟了一個漂流瓶。會不會被撿到,會被誰撿到,那個人是什麼樣的,各種不確定的因素摻雜在一起,讓她在收到信的時候,甚至有了一種中獎了的感覺。
看到這裡,周冗的嘴角勾了勾。
他何嘗不這樣認為。
他還懷疑過是父母或者哥哥為了讓他快點走出來而設的局,可是他旁敲側擊過,她們一點都不知情。
於丹是真實的,她的事情也是真實的。
他放下心來。
繼續往下看。
她說被他回複之後,好像一個瀕死的旅人拉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她終於清醒了一些。
說如果現在死掉,痛苦的隻會有自己的父母,而那個男人和他的情人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她們依舊會活得很快樂。
她不想這樣。
信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她不想這樣,那她想怎麼樣呢?
她說自己離開,痛苦的隻會有自己的父母,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她想改變這種情況。
周冗想,她其實比自己更有勇氣。
他起碼還有家人,有朋友,隻是他開不了口。
他的心被自己鎖上了。
而她明顯更可憐,明明孩子都掉了,明明已經心理崩潰了,可是看到父母在為她傷心難過,她硬是裝作沒什麼事把父母送回了老家。
她沒有工作了,天天窩在家裡。
有時候摸著平坦下去的肚子,忍不住還是會痛哭。
她連傾訴的人都沒有。
周冗覺得自己像是無形之中有了一份責任,那就是當她的傾聽者。
周冗回信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繼續給我寫信,我會為你保密。
江丹瑜終於放下心來。
他做出這樣的承諾,應該會守約的。
兩人的交談逐漸多了起來,聊的內容也越來越多。
於丹說她已經找到了新的工作,身體雖然還不舒服,但是已經在運動了,希望讓自己的狀態趕快好起來。
周冗於是幫她查閱了資料,幫她製定運動的計劃。
於丹說新工作挺順利的,她的新同事們都不認識她,不知道她的過往,她感覺像是重新開始了自己的生活。
周冗於是慶賀她,還在信尾為她畫了一束花。
周冗畫畫也很好看,也許之前是總專注於學習,從未發展過這方麵的興趣,但是看得出來很有天賦。
於是下一次於丹來信的時候就著重誇了他的花,說很漂亮,自己會一直珍藏。
周冗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愣了一下。
後來每次回信,他都會在信尾畫上不同的花。
牡丹,水仙,康乃馨,玫瑰……
江丹瑜能想象到他認真畫畫時候的樣子。
她們聊的東西已經不局限於她的遭遇她的選擇,逐漸生活化了起來。
周冗會跟她形容窗外正在清潔自己羽毛的小鳥,寫完信會附上小鳥的寫生。
江丹瑜會跟他分享自己喜歡的一些歌和電影。
於是周冗也會在夜晚去影像店借影碟回房間看。
香港電影的五光十色,聲樂的激蕩回腸。
逐漸讓他沉浸到另一個世界中。
於是在某一天,他終於能鼓足勇氣,走出房門,重新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她們都愣住了,他媽媽想說什麼,最後卻強忍著眼淚笑了出來。
他們什麼都沒說,可是一切儘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