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長公主親自來了。
是對是錯,她親自來看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有人欺瞞天子,還是武剛給自己找理由脫罪。
“老師,那封信到底說了什麼?”蕭九泠忍不住問。
虞璿璣聲音極淡的道:“武剛在信上說,他駐守洗吹蜀地已經有十餘年,可是朝廷的軍餉在七年前就斷了。整整七年,整個西陲邊軍沒有收到一個銅板的軍餉,就更彆說其他補給軍需。”
“什麼?七年不曾有軍餉?”蕭九泠驚呆了。
西陲的邊軍要防守的是更西邊的番人部落。
在那片高原上,生活著大大小小上百個番人部落,這些部落聯合起來的軍隊可以高達數十萬之眾。
麵對這樣的鄰居,西陲邊軍的人數也是不少,那麼多人遠離家鄉妻兒,來到這裡駐守,七年不得一分餉銀,影響的不僅僅是士氣,還有他們家人的生存。
蕭九泠知道,有不少將士的餉銀都會寄回家鄉,養活一家老小。
所以,一個將士沒了餉銀,就意味著他身後的一個家也有可能活不下去。
“孤得知此事時,也與你一樣震驚。”虞璿璣點了點頭。“武剛在信上說,七年時間,他曾多次上奏討要軍餉,詢問軍餉之事,可是得到的回複都是含糊其辭,要麼就是說好了幾月補上,結果到了時間,卻依舊沒有,再問又換了個時間,每次都是一定,卻次次都失約。”
“武剛不清楚到底為何會這樣,他想要請旨回京,親自向天子問個明白,但他請旨回家的折子,卻都被內閣打了回來,將他困在了蜀地。察覺到不對後,他派人偷偷潛回京城調查,最終得到一個他也不知真假的答案,西陲邊軍的軍餉都被一堆人貪墨了。”
貪墨。
蕭九泠眉頭緊皺。
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貪墨邊軍的軍餉?
還一貪就是那麼多年?
“武剛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憤怒異常,又想起這幾年,因為沒有軍餉,他連養活軍隊都難。不僅自家的銀庫都被掏空了,連妻子都變賣了嫁妝來養邊軍,他還組織將士們自產自足。番人來犯時,他們就是兵,沒有戰鬥之時,他們就是農。很多時候為了能讓所有人都吃上飯,戰士們都隻敢吃五分飽,這樣餓著肚子上戰場與送死有什麼兩樣?”
虞璿璣的聲音越來越嚴厲。
她也是上過戰場的女將軍,自然能共情到那些將士的心情,武剛的心情。
彆說她了,蕭九泠就算從未上過戰場,也能明白這其中的苦。
“武剛多次追要軍餉的結果,都是說國庫空虛,讓他體諒體諒。卻沒想到,原本的軍餉是被人貪墨了。他想到他帶著邊軍在西陲蜀地浴血奮戰,保護西部百姓,為國鎮守邊疆,那些人卻拿著邊軍的賣命錢大吃大喝,穿金戴銀,坐擁豪宅,他心中有怨……所以就乾脆反了。”
虞璿璣說完之後,吐出了一口濁氣。
蕭九泠沉默下來。
如果一切,都是這位武剛將軍所說那樣,那麼他的叛國也變成了情有可原。
“武剛還說,既然朝廷不管他們,那他們隻能自行圖謀。他想要蜀地,要自己稱王,以後他不必再乞求朝廷的軍餉,他靠著蜀地也可以養活他的邊軍,也一樣可以繼續鎮守西陲。”虞璿璣說著說著,就嘲諷地笑了。
這諷刺,也不知道是諷刺誰……是諷刺武剛委屈之下難掩的野心,還是諷刺大乾朝剛剛立國不到百年,就已經被蛀蟲侵蝕,朝廷一片混亂,天子無用還是百官貪婪……亦或是,武剛若成功,那大乾各處邊軍處處效仿之後,一統的天下再次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