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1 / 2)

幾乎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阮笙扔了木凳,一把扣住帕斯塔萊的手腕,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

帕斯塔萊腿還是軟的, 踉蹌了好幾步, 他喘著氣問道:“你要乾什麼?”

“閉嘴。”阮笙整個人已經完全六神無主、慌得不行, 卻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一邊試圖驅散心裡的恐懼,一邊說道,“接下來, 一個字都彆問。否則, 我就把你從四樓扔下去。”

帕斯塔萊噤了聲。

門從外麵被反鎖了。

阮笙從懷裡摸出腐蝕藥劑, 深呼吸了幾口氣,拿牙齒咬掉木塞, 等手不再顫抖, 整個人緩過來一點的時候, 開始淋門鎖。

帕斯塔萊什麼也看不見, 隻能聽見黑暗中“呲啦呲啦”的聲音,讓人牙酸。

他嗅到一股強酸的味道, 緊接著,扣著他的手把他往後帶了幾步,幾乎是同時,一聲巨響轟地響起!

阮笙抬起腿,狠狠地踹在了門鎖上,力道之大,連帶著被她扣住手腕的帕斯塔萊都手臂發麻。

“喂,你……”帕斯塔萊有些擔心。

她的手冰涼纖細,幾乎沒什麼肉, 手指骨節分明,動作的過程中,手腕上凸起的腕骨時不時摩擦到他的皮膚。

她很瘦很瘦。

帕斯塔萊可以肯定,她甚至不比從小就沒吃過幾頓飽飯的自己重多少。

這樣纖瘦的身體裡,怎麼會蘊藏著這樣極具爆發力的力量?

這樣年輕、單薄的少女,又是哪裡來的勇氣,獨自一人來到這種地方,臨危不懼且堅韌鎮定?

帕斯塔萊不明白。

他當然不會明白。

養父母一家被魔物撕碎的時候,他雙腿發軟,整個人坐在地上,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似的站不起身。

被抓去軍隊對抗魔物軍的時候,他餓得連劍都舉不起來,看見魔物的身影,就會想起那些慘痛的回憶。

那將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陰影。

帕斯塔萊絕望地想,他這一生,或許再沒有直麵魔族的勇氣了。

直到他遇到了她。

少女一下沒有踹開門,第二腳、第三腳……那聲音帕斯塔萊聽著都覺得自己的腿骨發疼,她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不知道多少下的時候,門終於鬆動了,少女急切地喊道:“傻站著乾嘛,還不快過來幫把手!”

帕斯塔萊這才回過神,匆匆上前,把雙手卡在門縫裡,咬著牙齦,兩人一起,合力打開了這扇曾經在他看來堅不可摧的門。

門外,濃煙滾滾,火光滔天。

“快!”

阮笙一把扣住帕斯塔萊的手,帶著他朝樓梯口奔去。她的步伐明顯變慢了點,是腿震麻了嗎?還是,受傷了?

帕斯塔萊還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身形已經開始一點點浮現了。

紺藍色的鬥篷在火光中飄動著,因為奔跑的慣性,她的兜帽戴不住,長長的、躍動的,海藻一般漂亮的玫瑰色長發像是玫瑰色的海洋一般,從發尾到發根,慢慢地染上了顏色。

玫瑰色的波浪翻湧著,一下又一下,拍打著帕斯塔萊的心臟。

很快,他意識到,她的隱身卷軸時限到了。

帕斯塔萊皺緊了眉頭,剛想開口:“喂——”

前方一個教徒突然慌忙地跑了上來,他兩邊張望了一下,看到了他們,瞪著眼睛,疾步走了過來,被煙嗆過的沙啞嗓音狠狠地:“你們!!!”

一聽他開口,阮笙就知道,自己的卷軸過期了。

那異教徒臉色凶戾,一邊走一邊從懷裡摸著什麼。

“他、他有武器……”帕斯塔萊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顫抖起來,如果不是阮笙還在拖著他,他現在一定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阮笙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樣,整個人反而加快了速度,朝著那人衝去!

“喂!!”

帕斯塔萊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

幾乎是一瞬間,阮笙鬆開了他的手,帕斯塔萊整個人跌跪在了地上,吃痛地呼出聲,抬起頭,就看見少女像是一隻蝴蝶,頭也不回地朝著對方撞去!!

黑暗中的少女唯獨一雙湖綠色的雙眼堅定又明亮,她手持一把銀色的剪刀,快速地朝他衝了過來。

異教徒閃避不及,甚至連武器都來不及掏出來。

他錯愕地張開了嘴,感覺到什麼東西刺進了他的腹部。

儘管剪刀沒有刺中要害,可他還是感覺到一股抽光他力氣的劇痛。

少女返回幾步,把藍發少年的從地上拖起來,敏捷地撞開他,逃了出去。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阮笙的雙手都在發抖。她害怕自己失敗。

然而命運終究是眷顧她的。

她抓緊帕斯塔萊的右手,帶著他利用煙霧和夜色作為掩護,飛快地下樓。

帕斯塔萊感覺自己的腦子此刻還在嗡嗡作響。

他蒼白乾裂的嘴唇動了動:“你……你殺了他。”

阮笙皺著眉頭,認真地避開道路上的障礙物,一邊抽空回了一句:“我沒有,他沒死。”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帕斯塔萊感覺自己手腕上的脈搏劇烈地跳動著。她扣著自己手腕的手也從冰涼漸漸變得乾燥滾燙,她一定能察覺出來他那快要躍出胸腔的心跳吧。

阮笙覺得她的第四位攻略對象事真多。

“怎麼想的,怎麼去做就行了。”她的聲音似乎在嘲諷他,“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力氣說話?”

“等一會,才會麵對真正棘手的人物呢。”

*

卡蘭在舞台劇裡演一個小角色。

整場音樂劇下來,她隻有一句台詞:

“噢,光明神在上,這個男孩的嗓子,一定是被神明吻過!”

外加誇張的表情和用力的鼓掌。

本來可以很早回去,但是她想多留一會兒,“偵查敵情”。

直到排練結束。

卡蘭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除了她的海洛茵,其他人即使唱了這麼長時間還是這麼的爛。

就連大家都誇得停不下來的瓦麗塔,唱得還是跟第一次排練的時候沒有什麼大的區彆,原本的毛病依舊沒有改正。

她自己好像還意識不到。

卡蘭也有點奇怪了。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能指出瓦麗塔的缺點嗎?一個人都聽不出來嗎?

當然,她可不會去給海洛茵的競爭對手提醒。

反正在她心裡,海洛茵才是真正的女主角。

卡蘭哼著萊娜的角色曲輕快地離開了劇場,她還是第一個離開的,前腳剛出校門,就看到一個人影朝著她撲過來。

卡蘭嚇了一跳,抄起背包就準備砸下去,幸好對方開口了。

“卡蘭小姐,”那人的聲音焦灼急切,“請問您有看到我們小姐嗎?我知道您是她的好朋友。”

聲音有點熟悉。

卡蘭思索了半秒,才不確定地開口:“……哈蒙?”

對方連忙點頭:“是的,我們小姐一直沒回去,她原本跟我說的是今天要排練……直到少公爵派人回來問我們她到底在哪裡。”

“她、她今天不是請假了嗎?沒有回去嗎?”卡蘭瞪大了眼睛,也察覺到一絲不妙。

“少公爵說,他差人問過學校,學校也說小姐今天請假了,”哈蒙抓著她的手腕的手冰涼冰涼的,“但是,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回來。”

卡蘭心裡“咯噔”一聲。

“我查看過大門處的聲像石了,”哈蒙接著說道,“一整個下午,都沒有看到小姐出過大門。”

“她肯定還在學校裡,”

卡蘭感覺扣著自己的那隻手在微微顫抖。

“但是我是侍女,我進不去學校……”

“我帶你進去,快點,”卡蘭當機立斷地打斷了她的話,“她們現在還在劇場裡,還沒有離開。”

“她們?”哈蒙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卡蘭扯著哈蒙就奔進學校裡,把管理員的大聲警告拋之腦後。

“這樣,會不會不好?”哈蒙忐忑不安,步伐卻越來越快,“我無視校規公然闖進學校,是不是會給小姐的名聲抹黑?她會被處罰嗎?”

“都這種時候了,還談什麼處罰不處罰!”卡蘭跑著跑著,發現哈蒙竟然跑在自己前麵了,“哈蒙!是去劇場,你知道路嗎?”

“知道。”

那個少女像是一隻矯健的,在黑夜中飛奔的獵豹,“就是燈火通明,外麵貼滿了我們小姐海報的那座很大的公館。”

卡蘭看了看海報。

海洛茵在右下角的位置,整個人隻有瓦麗塔二分之一的大小。

……所以哈蒙是怎麼一眼看到並且認為這是“小姐的海報”的?

偌大的劇場裡,三三兩兩的說笑和告彆聲和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傳來,社長鼓勁和慰問了演員們,提前歡慶音樂劇演出順利。

現場,隻有兩個人惴惴不安。

一個是貝蒂。

她準備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再去海洛茵的更衣室查看情況,越是臨近,她卻越感到不安。

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在心底羅列了幾種最糟糕的情況。比方說海洛茵昏過去了、海洛茵受了很重的傷等等。

所有的借口,她都已經找好了。但是,這股不安感卻依舊越來越強烈。

另一個人,就是瓦麗塔。

她的麵容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是笑容依舊燦爛,眼睛一直注視著說話的人,看起來沒有半點分心的樣子。

其實她的心裡在不停地自我安慰著。

放輕鬆,瓦麗塔。

這件事情,原本就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貝蒂也說了,這完全就是她們倆之間的恩怨。

你才來這裡不到兩周,跟海洛茵說過的話統共不超過十句,就算是有人要懷疑,那也絕對輪不到你。

況且。

瓦麗塔感覺稍稍安心了一些。

——這件事,本來就不是她做的,與她無關。

最後的祝詞說完後,人群散去,社長也準備關閉劇場裡的魔法燃料供應。

一個氣喘籲籲地身影突然衝了進來。

“等等!!!”

所有人都一愣。

他們眼前的這個女孩,滿臉的汗水,短發被風吹得亂亂的,明明穿著黑白的女仆裝,眼神卻凜冽得讓人害怕。

哈蒙隨意地抹了一把汗,整個人擋在門口。

歇了兩口氣,她才緩過來一點。

視線冰冷地掃過劇組所有的成員。

“我是海洛茵小姐的侍女,”哈蒙在一片鴉雀無聲中開口,“我們小姐今天下午一直沒有回去,我通過聲像石發現,她沒有出過校門。”

“所以她現在還在學校裡。”

哈蒙的視線隨後釘在了一處。

“貝蒂小姐,瓦麗塔小姐,還有你們這些平日裡走得跟她們比較近的,我有一些關於我家小姐的事情,想要問一下你們。”

明明隻是個侍女而已。

貝蒂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咽口水的咕咚聲。

——她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眼神?

*

這邊,卡蘭半路上撞見了赫爾曼。

對方本來沒打算理她,一臉視若無睹的神情,卡蘭咬著牙齒、鼓起勇氣過去攔住他:

“赫爾曼助教,請問您知道公女今天請假之後去哪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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