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萊特合上日記,小心地放進抽屜裡,上了鎖,再套上皮質手套。
副官敲門進來問他:“下個月月初就回去嗎?”
“是。九號後回去。”
“……您不打算參與這次的二月流血事件嗎?”副官稍微遲疑。
“還不清楚會不會發展為政變,我目前不會攪進這蹚渾水裡。”德萊特說。
副官應是,詢問了一些後續工作事宜後離開了。
德萊特看著窗外白茫茫的大雪出神。
多久了?
快三個月了吧。
一個季度的時間,足以讓他調查到德蒙特家族聯姻事件背後醜陋肮臟的真相,以及百年繁榮背後破碎不堪的道德毀壞。
——他的父親,德蒙特公爵,從來不是德蒙特家族的直係正統血脈。
他殺死了自己的堂哥以及所有知情的人,和妻子家族達成了肮臟的交易,用領地和豐厚的稅金換來了公爵夫人家族的支持。
為怕秘密泄露,公爵緊接著用狠辣的手段製造一場長達數年的疫情,耗死了公爵夫人的哥哥那一派所有的知情人,又逼瘋了精神脆弱的公爵夫人,隻留一個毫不知情的老婦人撐著這個搖搖欲墜的百年家族。
德萊特引以為傲的正統血脈——從來都是假的。
這個爵位不應該是他父親的,也不應該是他的。德蒙特家族,在幾十年前就該毀滅了。
這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個滅頂的打擊——
如果他在海洛茵死之前就得知這個消息的話,確實會這樣。
然而在北境被寒風厲雪磨礪了數月,他卻在那一刻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他的妹妹死去,他的血統是作假,他的信念坍塌,他的人生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
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知道了這一切後,他冷靜地開始著手策劃返回沃米卡的事宜。
二月事變、街頭起|義、七天遊|行、揭露肮臟秘辛的街頭演講示威、全城的罷工罷課罷市。
德萊特知道,二月回去後,沃米卡迎接他的,
將會是一片血雨腥風。
*
“啐。”
赫爾曼吐了一口血,血沫裡有一顆明晃晃的白牙。
他被揪起領子,按在牆上,整個人卻依舊笑得頑劣不堪,似乎壓根沒把對方放在眼裡。
他對麵的那個精靈卻雙眼通紅,麵目猙獰,他攥著拳頭的手懸在赫爾曼臉頰旁,哆嗦著,卻一直沒有下去。
“打啊,怎麼不打了?”赫爾曼咧嘴笑了一下,挑著眉梢,“怎麼,不敢了?”
“你……為什麼,你個雜種,混血種,半精靈,也敢暗害三皇子殿下!!!”
“是他自己害我不成,跌入魔域,被魔獸撕成碎片的,關我什麼事?”
“就是你!!……明明就是你,不知跟大皇女做了什麼交易,讓她主動退出王位的角逐,又心狠手辣地讓二皇子背上下毒的汙名,失去競爭資格,更不知用的什麼手段,叫四皇女對你唯命是從……”
“我是公平競爭,”赫爾曼伸手推開眼前的精靈,譏諷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領,用拇指指腹擦去自己嘴唇邊殷紅的血,“輸不起的人,就彆來玩這場奪嫡遊戲。”
他一笑,眼尾越發深紅,黑暗的房間裡,光影把他的臉頰切割得不規則,他的眼神晦暗。
他抬腳,踩住跌坐在地上那精靈的手指,用力地碾。
“一條狗而已,也配來我跟前吠。你的主人跌落深淵、生死未明,聰明人都會權衡利弊,我相信你失去的隻是一隻耳朵,不是腦子,對嗎?”
窗欞外透進來的月光清淩淩的,精靈的眼神逐漸迷惘、動搖。
他抬起頭。
那紅發似火的少年咧著嘴,對他伸出手:“精靈總是清高,不屑於人類的爾虞我詐——但有時候,確實用我們人類的法子才更省事,對嗎?”
*
“呃呃呃,冕下冕下我的冕下,如果你能可憐可憐我,就不要讓我這兩天東奔西跑、忙得腳不沾地了!!!”
留著妹妹頭短發,劉海遮住眼睛,穿著立領深藍色長袍,戴著尖帽子的少年團團轉。
祂流淚貓貓頭:
“嗚嗚嗚,冕下……眾神山那裡才過去幾個小時,冕下也肯定在忙,我還是不打擾祂了……這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季風還沒過來,海嘯頻發,海底火山也提前噴了好幾座,原本準備產卵的魚都得被迫搬家,紛紛來我這兒投訴抗議……我隻是想在這種季節窩在暖暖的被窩裡舒舒服服地睡覺,嗚嗚!!來個幫手也好啊——”
克萊因仰天長嘯!
一個藍幽幽的光點,就在此刻突然出現在了祂的視野裡。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咦——”
還、還真的是天降幫手!?
克萊因跳起來,朝著那團亮光飛奔而去。
很快,一聲尖銳詫異的驚叫聲響起,驚散悠遊的魚群:
“誒誒誒!!!!!海洛茵!?”
作者有話要說: 來嚕!深海地圖刀盧那個什麼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