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當然。”美少年平靜的說,“我和你不一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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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基諾對於在帝都大爆炸中死去的自己的家人並沒有什麼悲傷的情緒。
他雖然是巴因貝魯古家的少爺,卻是第四子,已經有了能夠繼承家主之位的大哥,和用來寵愛到了十六歲就嫁出去的姐姐。基諾的出生算是用來湊數的,如果在嬰兒時期的他有自我意識的話,應該能聽見父親對他未來的指引,“這孩子,也許可以去做將軍,或者去哪個偏遠省份當個小領主。”
從出生的第三個星期起,他就被寄養到了分家。
基諾對此沒有憤慨之意,即便不受重視,他也是踩在全世界大多數人的頭上錦衣玉食的成長起來的。很後麵又莫名其妙地發現了有開機甲的才能,於是即使文化課成績一塌糊塗,被家庭教師指責‘您隻能去參軍了!要不然您會在作假賬的時候把您的上司逼瘋的!’,還是在軍隊裡青雲直上。
在去年十四歲——正常人這個年紀應該還在念高中吧?初中?隻上了幾個月學就因為打架而在家接受教育的基諾漫不經心的想,因為台下的人開始鼓掌而知道已經結束了,從半跪著的姿勢站起來,任由身後的侍女為自己披上象征著圓桌騎士身份的披風。
即便是麵對著這個世界的頂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皇帝,查爾斯·DI·布裡塔尼亞,基諾身上那種開朗和毫無拘束的感覺也沒有壓下去。他像是身著華服,短暫的學習過禮儀的野生動物。
“allhailbritannia。”他說。
身後歡呼如雷鳴!
能做到這種程度本家的人也是始料未及的,久違的見到了父親(上一次見到是在電視上),互相稱為巴因貝魯古卿。“那個,是不是有點難以分辨?叫我基諾如何?”覺得有點彆扭於是提出了建議,似乎被當成了和好的記號,那天被強行留在了本家睡覺。
一個月後,實在應付不來父親發來的那些未婚妻候選(為什麼會認為這是父子關係的潤滑劑呢?),基諾借著鎮壓邊境叛亂的機會遠遠地溜開了。
“總的來說,他們都做好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賭桌籌碼台上的準備。”基諾說,“參軍可能會死,在議院裡可能會死,女孩子們要找一個人在他們身上花上幾十年的時間,這也和死沒兩樣了。”
“所以你不難過?”
“並不。”他說著,操縱著特裡斯坦耍了一個槍花,中途貫穿了一個敵人的駕駛艙,火花落在特裡斯坦的塗裝表麵,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反正我也會死嘛。”
這麼說著,卻與話語完全相反的操縱著機甲以一個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躲開敵方的攻擊,“我覺得你們的技術人員應該更加油哦?”這麼揚聲挑釁著,手指在操縱台上點了幾下,導彈從機甲身後打出,又終結了兩個。
“呃,儘管是和布拉德利卿並肩作戰。”基諾望著雷達上麵密密麻麻的紅點,這都是敵方的標識,“但是有人一起也還是幫大忙了...唉,剛剛從那麼恐怖的炸彈下麵逃出——那邊的技術人員要加油,我國的技術人員又加油的過頭了。就算技術方麵允許,人道方麵的考慮又何在?現在又要繼續和敵國作戰...”
特裡斯坦的前方冒出一個半圓形的防護罩,擋住射來的密密麻麻的子彈,他一把把操縱杆拉到最後。
“我覺得得付我雙倍工資才行呢!”
火光亂冒,爆炸聲就沒停過,伴隨著敵人恐懼的尖叫聲,藍白相間的美麗機甲頂著槍林彈雨一口氣壓進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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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天之內坐了兩次飛機的妮娜強忍著嘔吐感,把早已經數好的紙鈔遞給了司機,聲音因為緊張而顫抖,“送、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
開車回去之前,司機好奇的看了一眼站在路邊正艱難的朝前走的那個瘦小的麻花辮姑娘,淩晨四點來這種荒郊野嶺...不過他在帝都開車這麼多年,什麼奇怪的客人都見過,倒也沒有尋根問底,聳了聳肩,引擎發動就離去了。
妮娜艱難的搬運著自己的電腦,真正上手才會知道為了性能而特意做大的電腦究竟有多沉重,她的呼吸間夾雜了血腥味,她舉目所見全是無人的叢林。這個地方彆說是遇上壞人了,來一頭野獸都能夠送掉妮娜的性命,但是她的腳步儘管虛浮,目標卻非常的明確和堅定。
“...根據計算出來的,那個輻射異常地點就是這裡。”妮娜輕聲訴說著,重新確立著決心,“所以這個地方一定有什麼...研究所,還是最頂級的研究所...我得去到那裡才行。”
“為了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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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v100大勝利!”基諾操縱著特裡斯坦把最後一架敵軍的殘骸扔到地上時,在交流頻道裡麵得意洋洋的比了個v字手,他腦後的小辮子也搖搖晃晃的。那邊的布拉德利表情略顯無語。
“不,實際上大多都是你解決的...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
“哎呀這種說法真討人厭。”基諾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一樣的趕開這種言論,他的眼睛就像是小孩子一樣的閃閃發光——在進行了數小時高強度廝殺的現在,還能這麼有活力真是讓人驚訝,“我其實不喜歡欺淩弱小的哦?”
在特裡斯坦的身後,敵國機甲的殘骸鋪了一地。
“但是如果是敵人的話,就隻能排除了。這就是工作...?說起來我們現在都叛亂了還能不能算是圓桌騎士呢...不過就算說自己不是圓桌騎士他們也會打過來...嗯嗯,真是讓人困擾。”
布拉德利沒有回應基諾的言論,他用自己的辦法在這個沒有女人(基諾不給他摸進她們的帳篷裡,既然如此,那就等於沒有女人)的地方找點樂子。他的機甲名為帕西瓦爾,帕西瓦爾慢悠悠的在戰場中盤旋著,地麵上到處都是報廢的機甲,一眼望去看不出任何的分彆,但在經過某一個的時候眼睛忽然亮起,舔了舔乾澀的嘴角,帕西瓦爾就高高的舉起長槍——!
“哢嘰。”
基諾淡淡的彆過眼去。
血從地上機甲的駕駛艙裡濺出來,濺了帕西瓦爾一身。那位駕駛員原本應該以為可以裝死避開的吧,結果現在卻....
“哈哈哈哈哈哈!”布拉德利狂笑著,操縱著機甲一次次舉起長槍戳刺下去,間或傳來讓人不快的聲音,帕西瓦爾表麵的塗裝有大半被血給遮蔽。基諾把通訊頻道的聲音調到最小,朝戰場的邊緣走去。
“你要乾什麼?”
即便如此,這個人渣也是圓桌騎士,警惕性半點不缺,察覺到了基諾的動作就發來了詢問,“莫非還要繼續戰鬥?”
布拉德利的語氣明顯帶著興奮。
“這不行吧。再要打就是地方大本營了,可不是這種小打小鬨”說話的時候,特裡斯坦已經走到了一塊山崖間(自從他最大火力發射導彈,這塊空地就多出了一個山崖),駕駛艙打開,基諾微微汗濕的美貌暴露在空氣中,像是不習慣這種涼意而微微眯起眼睛,利索的從上麵跳下來。
“戰鬥的工作到此為止,現在是休息時間。”
戰鬥結束並且檢查了一遍戰場後(交給布拉德利,絕對可以放心不會有漏網之魚),天際已經微明了。
“說起來你問什麼想要戰鬥?”布拉德利問,“為什麼要保護那些豬玀?”
“好歹和你同為布裡塔尼亞人。”基諾說,研究著壓縮餅乾的包裝(‘保質期...已經過去兩個月了?算了吃吧’),“重點是,他們不想死啊。”
“不想死?”
“和我還有巴因貝魯古家族的人不一樣。”基諾終於找到了包裝上的缺口,小心翼翼的撕開,“那些人沒有做好赴死的準備,也沒有野心,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他把開口撕出了一個完美的長方形,這樣少年‘yes!’了一聲。
“然後保護這樣的人...是軍人的義務來著吧?”基諾不確認的問,研究了兩秒,視力所及沒有垃圾桶,於是心安理得的把袋子丟到了地上。
“我就不會做。”布拉德利明確的說。他到現在都覺得那女人反抗而基諾要把項鏈還回去,是因為那女人和基諾睡了。
“啊,我想也是。”基諾說,試著咬了一口壓縮餅乾。
嗯,味道和想象的一樣糟。他咀嚼著吞下去。明明是貴公子的外表,基諾作為軍人的一麵反倒濃厚一些,比想象中的還要不拘小節。
“那你是為什麼要戰鬥?”他純屬出於禮節才回問了一句。
“因為皇帝陛下死去了。”說這話的時候,布拉德利的表情很肅謬。這個帝國的吸血鬼難得露出能通過攝像機拍給人民看的正經表情。
這人竟然有忠誠心這種東西啊...?基諾稀奇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賞識了我,給了我容身之地的皇帝陛下死去了...因為那個婊/子。”
他指的是江戶川結愛。
布拉德利對於修奈澤爾並沒有怨恨,畢竟弑父上位是布裡塔尼亞皇室的傳統,但是那個身為編號豬還膽敢覬覦公主之位...一想到這個,他就喉頭發苦,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基諾咬著餅乾,“噫...”的往旁邊坐了坐。
“...我一定會報仇的。”布拉德利堅定的說。
“啊,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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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裡斯坦和帕西瓦爾兩架機甲站立在一旁,布拉德利站著,額角已經沾染上了鮮血,一隻眼睛也閉上了。基諾坐在山崖間的一塊石頭上大口大口的吃著壓縮餅乾,碎屑掉的滿身都是,他身上雖說狼狽了點,倒是完好無損的。
“你現在還順延(順眼)...了點嘛”基諾嘴裡還塞著東西,口齒不清的說著,“以後要不要考慮多多受傷?反正你平時也讓人很像(想)給你一拳啊。”
他的表情突然凝滯一瞬,麵色發青,然後猛地灌下好幾口水,俊美的麵容才回複原先的紅潤。
“呼、呼...差點以為要被噎死了。”他說著,而察覺到自己做完這一套動作位置,布拉德利都沒有回罵,這可不僅僅是難得了,簡直讓人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基諾抬頭望去,看到布拉德利依舊直挺挺的站著,還完好無損的那隻眼睛裡麵也閃爍著凶光,好像隨時都要上來咬斷你的喉嚨。基諾把最後幾口壓縮餅乾塞進嘴裡,隨便在圓桌騎士的戰鬥服上抹掉了碎屑,站起來,走到布拉德利的麵前,輕輕一推。
“砰。”
布拉德利應聲倒下。
他死了。
基諾緘默的注視著地上布拉德利的麵容幾秒,虛虛的把手環在胸前,閉著眼微微彎身。
“...你真的是一位戰士啊。”
再度睜開眼睛時,他眼神銳利的注視著地平線外正在開來的機甲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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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幾道數學題。
算式一:布拉德利卿死了+他身上沒有致命傷+遠處開來了機甲兵團=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肯定是他們殺的。
算式二:算式一結果+機甲補給不足+但是還能戰鬥三小時左右+剛剛吃完了東西=
“好——特裡斯坦,大鬨一場吧!”
“...誒?”
算式三:算式二結果+“為...為什麼都不動彈?”=
基諾試探性的發起攻擊,地方的機甲毫無反抗的倒下,嘗試著攻擊駕駛艙的位置也是如此。
彆說那邊的機甲駕駛員了,連後方炮兵的援助都沒有,地麵上的機甲和坦克就像是壞掉一樣毫不動彈,先前天上的空軍戰鬥機倒是在動,但是是像無頭蒼蠅一樣地亂撞,有不少都是因為己方互相撞擊而冒著黑煙失墜。
......就好像敵方的所有人都和剛剛的布拉德利卿一樣突然死去了一樣。
聯合上述算式一二三。得出結論——
“...怎麼回事?”
基諾深深的皺起眉頭。
“這情況我可沒見過啊”
得出結論失敗,放棄這道數學題。應該相信,如果我們能夠用類似的態度對待生活的話,雖然科技不會進步,但是數學考試結果發下來的時候老師和學生的關係會和睦許多。
基諾正疑惑著提起警惕,把手放在駕駛台上一遍遍掃視著雷達,卻隱約聽見了...
“少女的歌聲?”
這個設想讓他覺得可笑,這裡是荒蠻的邊境戰爭城市,才剛剛經曆過那位公主的炸彈洗禮,人數驟減數千倍,現在還身處於連圓桌騎士都喪命於此的戰場之上。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女孩子在唱歌...
可是的確是有的。
是很輕靈的,甜美的,讓基諾這個從不信教的人也能聯想到聖壇或者教堂的神聖曲調,並不是任何所知的語言,可能也沒有任何要表達意思的歌詞,但是...
“這是引導死亡的歌聲哦。”
在毫無準備的基諾麵前,驟然出現了一具機甲。
這並不是雷達檢測出來或者是侵入了通訊頻道這種出現方式,當他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特裡斯坦的一根手臂已經被砍下來了。
“由公主殿下親自吟唱的,將一切敵對者都引入冥府的死亡之歌。”
說出公主殿下這個稱呼的時候,那人的感情中夾雜著憧憬與畏懼,好像這兩種感情本來就是互相纏繞的,不可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戀愛是少女的大問題
搞新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