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是如此。”高沛應和了一聲,閬中之地,四通八達,屬於一個交通要道,更是一個曆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的古城,遠比和板楯蠻雜處的漢昌重要:“沛有個想法,由我駐守漢昌,孟君以府君之重,前往閬中鎮守。這一則米賊南下往漢昌的可能性較大,畢竟和米賊親近的板楯蠻都在漢昌附近,到時候肯定會兩軍對壘,交戰一波。二則漢昌居於閬中和不曹水中間,往閬中和不曹水都比較方麵,就算米賊真往閬中去了,我可領兵躡其尾,使米賊有所顧忌,不得肆意妄為。”
聞言孟彪思慮了片刻,對於高沛給出的讓他去閬中據守,而高沛留在漢昌對壘的謀劃,他點頭應了下來,戰場交鋒他不太在行,但守城他是沒什麼壓力的,可以說高沛作為宿將,思慮的甚是周到:“那就依高君所言,我前往閬中據守城池,留高君坐鎮漢昌縣,和南下的米賊對壘,兼之鎮撫漢昌縣周遭的板楯蠻。”
謀劃完應對南下的米賊後,孟彪想到了什麼,不免歎息上了一聲:“巴西境內的板楯蠻全無忠義之心,行事全憑喜好,樂則俯首貼耳,怒則興兵作亂,難以琢磨。就算我這太守招撫得宜,令其輩恩懷於心,但蠻夷心性難測,實難一直安安分分下去。”
“所以要用夏變夷,隻有蠻夷知曉了禮儀,懂得了廉恥,當就不會如現下一般,詭譎難測,心性難定。”高沛給出了解決的法子,關於孟彪對於板楯蠻的心有戚戚,他略微感同身受,劉焉在時,他曾受命南征叟夷,對於蠻夷的心態他是有了解的。——
建寧郡,滇池縣。
一場煊赫的賞功大會已然結束,諸多南中的豪族從中得到了莫大的好處,有呂昌、爨習出任太守,降服的孟儀出任了縣長,其他豪族,隻要招攬惡夷為部曲,就可以出任郡縣官職,而從叟夷手上開拓到的土地,就可以據為己有,世襲為官。
因此,在賞功結束後的宴會,成為了南中豪族們的盛宴,這些南中豪族的族長們眉開眼笑,興奮異常,在聽到劉璋想見識一下南中的舞蹈後,更是紛紛出席,手舞足蹈了起來,發自真心的,為劉璋這位大方豪爽的益州牧表演起了歌舞,更是有人唱起了南中的歌調。
庲降都督高頤看著明堂上這群高興到有些失態的豪族族長,並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以往南中豪族雖然富貴,但在權勢地位上一沒有上升通道,二則還會經常受到外來太守的打擊。
可現在不一樣了,劉璋這位益州牧對南中豪族既寬仁又大方,給了南中豪族上升的通道,讓豪族有了出任本郡太守的可能,更是將南中的官位按照降服惡夷的數量為標準,發放給了南中豪族,豪族們開拓土地,不用像往日一樣,擔心為官府做嫁衣,能在自家開拓的土地上屢世為官,將開拓獲得的收益全量的收入囊中。
這是一波給南中豪族的福利大禮包,自然這群南中豪族的族長心情開懷,喜色溢於言表,更是手舞足蹈,有高興過了頭、放聲高歌的人了。
居於上首的劉璋麵露微笑,看著下方的一眾南中豪族的族長為他唱歌演舞,見到氛圍如此歡快和濃烈,他拿起象牙製成的骨箸,敲擊起了麵前的金杯,為一眾南中豪族的族長打起了拍子,推動著宴會熱烈的氛圍走向最高潮。
直至漏夜,這場盛大的宴會方才散去。
宴會雖然散去,但劉璋並沒有離開明堂,他從侍從的手裡接過布帛,將浸過熱水後擰乾的布帛拍打在臉上,借著布帛上的熱氣,驅散了腦中的酒氣,略微清醒了一些。
庲降都督高頤同樣沒有離去,他在豪族族長散儘的現下,借機向劉璋表明了自己的一些憂慮:“明公,庲降都督長駐南中,大權在握,日久必生禍端,再者置庲降都督一職已是不妥,明公又許諾豪族世官,彼等本就是南中豪族,再掌權勢,盤根錯節,深根固蒂後,恐生異心,唯己利是圖,不尊官府差遣,兼之難以拔除。”
用熱布敷麵後,精神振奮了些許的劉璋,沒有正麵回答高頤的憂慮,而是說起了眼下的局勢。
“高卿,昔年國賊董卓造逆,雖是天幸有故司徒王允,忠貞為國,設計誅殺了董卓,朝廷有一時之安。但董卓之後,李傕、郭汜之流紛紛起事,故司徒王允不幸被害,天子為李榷、郭汜所獲,朝廷大事,儘為涼州賊人所把持……今年年初的時候,我父親和征西將軍馬騰合謀,我大兄劉誕、二兄劉範於朝廷為內應,欲從李傕、郭汜手中解救天子,解朝廷倒懸之急,可惜天不佑我漢家,馬騰為李傕、郭汜所敗,我二位兄長為國事殞命……我二位兄長遇害的消息傳到蜀地,我父親為之病重,更是不起,哀痛而亡。”
“璋為人臣,又為人子,又是人弟,現下所思者,唯有報效朝廷,領兵襄助王室,解國家憂患,同時殺李傕、郭汜二賊,為父兄報仇。”
劉璋目光灼灼,直是令人不敢對視,但他的言語調子依舊平穩:“今者南中稍定,但如果沒有重臣領兵坐鎮南中,又無南中豪族幫著穩定局麵,隻怕我引兵北還成都後,南中又要亂了起來……到時候南中一亂,我又要引兵南下,為南中所累……如此,哪裡會有什麼空暇襄助王室。”
“如今一則以高卿為庲降都督,領五營士卒坐鎮建寧郡,南中若是有什麼小的騷動,就不用成都出兵,拖延日月,高卿可自行征伐平定,事後回稟成都即可。二則南中地處叟夷之間,若是沒有南中豪族這些地頭蛇的幫忙,而是任用外人為官,外人一沒有根基,二則和豪族相處日久、必生嫌隙,倒引得南中不穩,索性不如任命豪族為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