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嘉縣的城樓上,劉璋踱著步緩緩的溜達,同時他將目光放到了城樓下,打量著城樓下正在進行中的城防建設。
隻見城樓下一隊隊匠人在勤快的忙碌著,有的在搬運泥土,有的在立起夾板,有的在奮力打夯。存著這具身體正主這一世的記憶,劉璋自然是瞧出了這些匠人在做些什麼。
古代城牆大抵是用泥土和石磚製成,不過石磚大多是在明清時候才啟用,現下的東漢末年,土的作用是巨大的,城牆一般都是由夯土製成。
城樓下匠人的所行之事,就是在夯土,泥土之物向來是又鬆又軟,構不成形狀,本來做牆體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這群漢代的土木老哥是有智慧的,匠人們會先在泥土中添加一定量的水,用來將土悶濕,而後再用夯打土,把鬆軟的泥土打的牢固。
劉璋饒有興趣的走到靠近城牆的一側,靜靜的觀賞了起來,夯土造牆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層層的打夯,就如眼下,築城的匠人們夯好了一層後,很快就有人推來了泥土,覆蓋在夯好的土塊上,接著夯土的匠人繼續奮力打夯,一夯壓一夯的將城牆慢慢疊高起來。
“季休是打算造一座甕城嗎?”觀賞了片刻後,劉璋轉頭問起了漢嘉縣縣令楊洪,問詢起了楊洪的意圖。
青年英氣,眉清目朗的楊洪應聲作答:“稟明公,正是欲造一座甕城,漢嘉縣位於青羌、叟夷雜處的地方,時不時就有夷人作亂,騷動一方……城防要事,自當諸事備齊,以致萬全,以免日後夷人侵擾漢嘉縣時,城防出現闕漏的地方,為夷人所趁。”
“楊君此言差矣,古人雲:‘在德不在險’,若是施行德化,教化蠻夷,令蠻夷感懷在心,崇德漢家,彼輩自然是不會作亂的……今者建甕城,修繕城防,卻是落了下乘,畢竟世上沒有破不了的城池,以函穀關之險要阻塞,不是也被攻取下了。”
南中大族孟氏出身的孟節,在州牧府中擔著書吏的職位,這次巡視跟在了劉璋的身邊,他聽到了楊洪的言辭後,發表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孟節以修繕城防之事,不如去修德政,隻是這裡的‘德’不是指道德的德,而是君王之德,君王的德行在於與民休戚與共,得治下民心。
楊洪與人為善,沒有去同孟節爭辯,而是應和了一聲:“孟君所言有理,在德不在險,德行不修,則山河險要不足以憑恃……隻是夷人狡黠,不通禮儀,更是不知廉恥,實在難以揣測夷人的心思,此等境況下,不得不修繕漢嘉縣的城防,以防夷人有貳心。”
“其次,無壯麗不足以示威嚴,漢嘉縣作為漢嘉郡的郡治,多有夷人觀望城池,要是漢嘉縣城池殘破,恐是會被夷人小覷……因此自當修繕漢嘉縣城池,以示雄偉,讓夷人為之懼畏,不敢窺伺漢嘉縣。”楊洪客套性的附和了一句後,給修繕城防一事搬出了相應的解釋。
聞言孟節點了點頭,他是南中人,他所出身的孟氏更是在夷人堆裡打滾的,對夷人的心性是了然無比。對於楊洪給出的這番解釋,他拱手向著楊洪讚道:“楊君思慮周全,節不如也。”
劉璋轉過身來,麵帶笑意的給出了總結:“即是要修德,亦是要修繕城池,二者不可或缺……德行和險要非是魚和熊掌,兩者可以兼得。”
不同於爭辯德行和險要那個更重要的楊洪和孟節,劉璋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德行和險要他全都要,在他的思量中,修德過了頭不免會迂腐,而山川險要不足以憑恃,兩者不可偏執一端。
“明公所言甚是。”楊洪和孟節齊齊拱手禮讚了一句。
劉璋繼續前行,不再留戀觀賞漢代夯土的工藝,一邊走著,他一邊讚賞著楊洪:“季休出任漢嘉縣縣令以來,漢嘉縣地界這一向無事發生,可見季休你的才乾……此外這次我巡視漢嘉,前番所立條陳,如招募叟夷子弟入蒙學研習漢家典籍一事,季休你做的很不錯,就如此推行日久,想必漢嘉境內的夷人,當是用夏變夷,歸化為漢兒矣。”
“明公謬讚了,洪不過是做些本分的事情,卻是當不得明公的讚賞。”楊洪在劉璋麵前,自是不敢托大,他謙遜了一句。
“非是謬讚,實情如此……你的功勞,州牧府裡皆有記錄,我這裡亦是記在腦中。”劉璋搖了搖頭笑了一聲,否定了楊洪的謙讓。依著劉璋的性子,他不太喜歡官麵上客套推諉,而是通常情況下,以真心換真心的方式來獲取手下的人心。
在漢嘉縣停留數日後,劉璋開始準備折返回往成都,他這一次巡視諸郡,先是察訪了廣漢郡,而後是犍為郡的富順縣,在富順縣視察了王連的作為,接著來到了當下所在的漢嘉郡漢嘉縣,檢查楊洪的工作內容,直至如今,該到了回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