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縣的驛館內,劉璋派遣至上庸的使者程鬱,眼下正百無聊賴的看起了《春秋》,他細心的閱覽著,時不時放下竹簡,閉目斟酌起書中的用詞,孔夫子作春秋,微言大義,往往不起眼的地方,會隱藏著孔夫子對所言之事的態度。
就像《春秋·定公六年》如是書:“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這裡仲孫忌本名是仲孫何忌,或許有人會說是孔夫子抄本抄漏了,但《公羊傳》注明曰:“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運。此仲孫何忌也,豈為謂之仲孫忌?譏二名,二名非禮也。”表明孔夫子有意刪掉‘何’字,以示反對二名。
於是乎,當今之世,士人大抵都是單名,少有二名者,凡是有二名者,多是民間黔首、甿隸之人,這其中包括自己,程鬱單名一個鬱字,想到這,程鬱臉上露出一許愜意的微笑。
讀了一上午的書,程鬱自覺有些倦了,他放下竹簡,端起水杯細品了一口茶,因為他的父親程畿在荊州彆駕劉闔煽動巴郡民夷反叛時堅守不屈,他父子二人都得以被劉璋相中,程畿出任了巴郡太守,從一個小小的縣令一步登上兩千石的太守之位,可以說是飛黃騰達,而他自己,也從哪微末小吏,入了劉璋的幕府擔任書吏。
雖說隻是一個小小的書吏,和他往日裡的職位差不多,但書吏和書吏是不一樣的,州牧府的書吏比起郡縣的書吏,自然而然的就高上一等,甚至可以對等一縣的縣長和縣令。
程鬱也把握住了機會,在出任書吏一職後勤勉用事,夙興夜寐,以期能在劉璋麵前留個好印象,在他一番勤勉的表現下,劉璋也沒有辜負他的辛苦,派遣他到上庸之地出使,執行交換俘虜的任務。
這一趟出使如果能得到圓滿的結果,想來自己能更進一步,程鬱思索到這裡卻是皺起了眉,他略微抬頭,眼角的餘光掃過門外駐守的鬼卒,以及往來巡守的鬼卒,見著把守還是森嚴無比,他心中略微輕歎了一聲。
自從程鬱抵達上庸之後,他沒有得以見到張魯,傳達給張魯他們想要交換俘虜的想法,而是被張魯直接拘禁在了驛館,也不打也不殺,就是純粹的拘禁,且與外間通不了消息,看守的鬼卒十分的森嚴,一隻蒼蠅隻怕都飛不出去也飛不進來。
‘怨氣很大。’程鬱下了一個判定,他猜測張魯對被劉璋驅逐出漢中一事,心頭的怨憤鬱積,所以對他這個使者采取了軟禁的措施,以此換來心頭的一點痛快。
果然是鬼道中人,一點體麵都沒有,程鬱吐槽了一句。
就在此時,程鬱聽到了自驛館外傳來一陣鼓吹之聲,聲音曼妙,有如仙樂,這是有人婚嫁嗎?
根據鼓吹的旋律聲,程鬱判斷是有人婚嫁,而不是有人出喪,至於婚嫁之人,他心中已是有了明斷,前麵他聽說上庸申氏的族長申公之女,同張魯之弟張衛結了姻親,不過前麵張魯和申公忙著和蔡瑁張允對陣,處於生死存亡之際,婚嫁一事自然是往後拖了。
現在蔡瑁張允敗逃回了荊州,房陵縣又為張魯所攻取,眼下有了閒情,這婚嫁一事就有時間操辦了,聽著外麵的動靜,像是整座上庸城都布滿了鼓吹喜樂的聲音,這一樁婚事看來不僅是操辦,還是大辦特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