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切順利。’程鬱於心底發出了一聲期冀,若是馬騰、段煨都偏向益州,那關中的李榷、郭汜就勢孤力單了,這對後麵益州即將發起的關中攻略是一件好事。
當程鬱前麵在苦讀的時候,彆院附近的一間屋子內,寧輯將軍段煨飲下一杯醒酒湯,他向著功曹段譽問道:“今日本將軍待客可有失禮之處。”
麵相清臒,留著山羊胡子的功曹段譽搖了搖頭:“將軍今日待客,全無失禮之處,言談切切,行事殷勤,可令益州使者賓至如歸也。”
說完,段譽撫著胡須,帶著些許不解道:“將軍,程鬱本職不過一介書吏,雖說是代表著劉益州,可將軍未免禮遇太過,又是出城相迎,又是大擺宴席,知道的是明白將軍要招待益州來的使者,不知道的,恐怕以為將軍要招待天子的使者?”
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後,功曹段譽勸告了一句。
“其實以將軍的身份,可端坐華陰官寺中,著人引程鬱至官寺便可……如此禮遇太盛,有些降低自己身位的嫌疑,還請將軍思之。”
寧輯將軍段煨聞言擺了擺手,他微笑道:“先生之言,確是有理,以我將軍之位,向著一個擔著書吏的毛頭小子這般禮遇,是有些太過了,可形勢逼人,我不得不如此。”
‘形勢逼人?’段譽撫著胡須,半眯著眼睛思量了一二刻,隨即他開口問詢道:“莫不是陳倉的戰事,有什麼意外的變故?”
“然也。”段煨點了點頭,他開門見山道:“陳倉有消息傳來,李榷、郭汜頓兵堅城之下,無計可施,且依仗涼州兵精,小覷蜀軍,防備不怎麼嚴密,為守城的蜀軍大將甘寧趁隙夜襲,沮壞了李榷、郭汜的前營,焚毀了李榷、郭汜打造的攻城戰具,連著李榷的外甥胡封被甘寧陣斬而亡。”
段譽聽到甘寧夜襲壞了李榷、郭汜的前營時,尚且不怎麼訝異,但聽到胡封被甘寧陣斬,他停止了撫須的動作,追問了一句:“可是昔日杖殺樊稠的胡封?”
段譽知曉樊稠,樊稠作為涼州係的軍閥,雖然是目光短淺,被他人視為庸兒,可樊稠因勇猛而得涼州人心,硬生生和李榷、郭汜一並齊肩,和李榷、郭汜三分長安,鼎足而立。
但樊稠雖是勇猛,卻是為胡封所杖殺,可知胡封之武勇,隻是就是這般武勇的胡封,竟是為蜀軍那名喚作甘寧的將領所殺,而且還是陣斬,這不免教人吃驚。
“正是。”段煨肯定的道了一句。
“哦,那就說的通了。”段譽連連點了幾下頭,情形如此的話,段煨這般禮遇益州使者也就說得通了,畢竟看上去益州牧劉璋同李榷、郭汜的戰爭天平,勝利微微偏向了益州,若是益州牧劉璋擊敗了李榷、郭汜,兼並了三輔之地。
到那時,他麵前這位駐軍華陰的寧輯將軍段煨,得好生從侍於益州牧劉璋,才可保身家安平,而現下趁著益州使者前來,先賣一個好臉色,是一件穩賺不賠的買賣。
“譽智術短淺,卻是失卻考慮了,以今時今日劉益州之威赫,他所遣來的使者,當需謹慎相待。”
寧輯將軍段煨淡然淺笑:“功曹未及知曉陳倉戰事的詳情,所以有前麵那番言論,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須致歉。”
“將軍可有意效命劉益州,出兵關中助陣劉益州嗎?”功曹段譽轉念問詢上了一句。
聞言段煨露出沉思的神色,片刻後他搖了搖頭道:“今者關中的局勢晦澀不明,雖是蜀軍看上小勝了一場,可戰事的結果究竟如何,很是難說……”
“我意先在華陰觀望一二,哪一方都不去得罪,先看看局勢發展。”
段煨拋出了一個保守的決定,也是尋常人麵對困難選擇時的通常操作,哪個都不選,什麼都不做,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待到局勢明朗後,再一錘定音的選下正確的選項。
隻是這樣一來,所能謀求到的利益,就不如戰局一開始的時候下注,在戰後拿到的利益多了。不過段煨也不貪心,他隻求保住自家的身家性命,再多的,他既不敢想,也不敢要。
“將軍說的是,這是最穩妥的行事計策了。”段譽輕撫著胡須,點頭表示了認同。
“隻是李榷、郭汜一方就算後麵勝機比較大,也斷不可相助依附彼輩,此二人在天子處、朝廷的公卿處、海內之人的心中,是欲殺之而後快的國賊,追隨李榷、郭汜,就好比孤魂隨夜鬼,早晚落敗,族滅人亡……李榷、郭汜,可交好卻不可深交,更不可追隨彼等,劉益州,可交好亦可深交,且若是劉益州勝於李榷、郭汜,吞並了三輔之地,或許我們可以考慮效命於劉益州。”
“功曹所言甚是,我意也是如此。”段煨認可的道了一句,作為故太尉段穎的族弟,他起初於國賊董卓手下任事,擔任中郎將一職,初平二年的時候,董卓遷都長安,沿途設防,他被留在了華陰守禦。
在這段時間裡,他感受到了海內士庶對董卓以及他們這群涼州將領的嫌惡,士庶向他們投射而來的都是欲殺之而後快的目光,這讓出身武威段氏的他自覺再如此行事下去,恐是三族不免、身家堪憂。
是以他在屯兵華陰、主政一方的這幾年裡,約束部曲,勤修農業,使百姓得以安樂,士庶為之感恩,漸漸去了涼州賊的惡名,再加上天子東遷雒陽的時候,他抓住機會向天子提供物資,供應膳食,侍奉百官,忠貞不二,在天子和公卿處洗去了董卓故將的烙印,成為了大漢的忠良。
這就是在麵對當下李榷、郭汜和益州牧劉璋相爭的局麵時,段煨偏向益州牧劉璋一方的緣故。
他深知李榷、郭汜二人不容於天下,是萬夫咒罵的國賊,他決計不能同李郭合流,所以在麵對李榷、郭汜發來的邀約文書,邀請他前往陳倉助陣一事,他婉言拒絕。
而在益州使者程鬱抵達華陰時,他是好生招待,欲圖在劉益州那裡留一個好印象,日後若是劉益州勝了李榷、郭汜,他在劉益州那裡也可獲得一個上客的待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