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琚是很好說話,但也是需要對方哪怕隻是象征性地問上一句的。
當彆人試圖“控製”他,無論從出於什麼目的,都會引來衣琚無意識的警覺——像是無法被捕捉的風,無論什麼人什麼事,他隻會短暫停留。
周良晏頓了下,微笑側頭問著,“衣老師是想回家還是去哪?我送你?”
*
當周良晏的車再次停到了衣琚小區的街道上,車燈打亮了小區有些破舊的大門。
“晏哥要不要上去坐會兒等等,”衣琚解開了安全帶,動作頓了下,“我那些類似項目的廢手稿在家裡,我找找拿給你,免得明天再折騰一趟。”
周良晏也猶豫了下,“成。”
走去衣琚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有些莫名沉默。
衣琚忍不住去想對方話音停了那麼一下是什麼意思。其實他話說出來也有些後悔,他兩都對彼此的性向心知肚明,但特意避嫌的樣子更是有些矯情...
上了樓到了家門口,衣琚還是出神不知道想什麼,右手條件反射去摸褲兜,剛要碰上被周良晏再次托握住了手肘。
“怎麼了衣老師,回回神。”周良晏挑眉,鬆開了手,在對方麵前晃了晃。
“在想這麼晚把晏哥領上來,會不會讓晏哥誤會我居心叵測。”衣琚換了隻手摸兜開門,進門前看了對方一眼。
“我怎麼不明白呢,”周良晏輕笑聲,“誤會什麼啊衣老師?”
衣琚笑罵了聲,“你這人...”
三十好幾的老狐狸裝什麼純情大男孩。
“我就不招待了,晏哥有什麼需要的麼?”衣琚把客廳的燈一開,回頭客套問了換著客用拖鞋的男人。
“衣老師新作品,我能有機會看看麼?”周良晏將衣琚的背包藥袋放在了沙發上,還真沒客氣。
這回換衣琚有些猶豫,但他還是指了指畫室,“晏哥你隨意。”
看著對方真的進了書房,衣琚有些沒太想明白,這人怎麼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了,搖了搖頭走去臥室,找要給周良晏的資料去了。
等衣琚拿著資料進了畫室,就看見男人站在桌案旁微垂著眼看著桌上的畫,很是認真。
那些創作痕跡,手機上傳的照片再怎麼清晰,也不如肉眼看的清楚。而作者賦予作品的靈魂,也需要親自到作品前體會,才能感受到最大的觸動。
衣琚歪著頭修長的腿坐靠在桌子邊,把資料遞到對方眼前,“003先生,給想個名字?”
周良晏笑了聲,也不驚訝,收下了資料,“衣老師認出我了?”
“嗯,不像一些人說是喜歡我的畫,人走到麵前了也認不出,一個眼神也不給啊那是。”衣琚損著某人,嘴角勾了勾。
“是怪我。”周良晏笑著。
“不怪你也行,晏哥再幫給起個名唄,我想了半天了,”衣琚眨了眨眼,看向這個沉穩認真的男人。
“良夜。”周良晏不推諉,輕聲說著,眼神落在畫上,“curse,blessmenowwithyourfiercetears,ipray/donotgogeothatgoodnight/rage,rageagainstthedyingofthelight.”
衣琚也看著自己的畫,那麼熟悉卻又有些陌生,衣琚靜了很久,嘴角勾了勾。
“還是晏哥懂我。”
周良晏沒怎麼多待,衣琚也沒有留他,還是那句話,不是那回事兒。
對方沒讓他送,衣琚也懶得折騰了,就象征性的送到了他家客廳。
送走了周良晏,衣琚就將門反鎖了上,這會兒衣琚悠悠坐在桌案前,摸了下自己的畫有些出神,旁邊還放著對方拿進來的藥。
衣琚百無聊賴地翻了翻,裡麵還有貼的條——什麼藥怎麼吃吃幾次,忌口什麼寫得清楚。
開始以為是醫生貼的,衣琚還在想大醫院的醫生就是夠細致的,和帶小孩似的。但後來他又仔細一看,這貼條分明是他家的,那麼誰寫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說實話,衣琚對周良晏觀感可以說太好了,談俗的,對方追捧了他的畫多年,錢是沒少給他(的畫)花,人也優秀長情,長得也是好看極了。
但他也明白人家對他沒這心思,最多一朋友關係——可能還沒對他的畫有心思。
況且,說點那些有點矯情彆扭的心裡話,他突然不太想去和周良晏談俗的,隻想把他放在一個有調調的位置上。
周良晏懂他,甚至比他老師還要懂,他就不太想玷汙這份純粹的革命友誼。
繆斯也好,高山流水也好,哪有把人家往自家拐,想要和人家拉手打啵的。
太混賬了。
衣琚自覺自己就一點混賬,所以,他就隻是有一點兒念想。
念想,不就是,念著念著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