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兒完事兒找你們。”古飛一刻不停,拔腳就走了。
餘下兩人站在省廳大院裡,夏末最後一波蟬拚命地叫著。
太陽晃眼睛,尚揚抬手遮了點,烈日下他的五官更顯得明豔。
金旭不畏懼太陽,目不轉睛地看他。
“太曬了,”尚揚道,“帶我去你辦公室吹吹空調?”
金旭收回視線,道:“走吧。”
兩人進了檔案室所在的哪棟樓,文職一般都能正常午休,整棟樓安安靜靜,樓道裡也沒有彆人。
金旭辦公室在樓上,尚揚跟著他上樓去。
“鄒文元人也挺怪的,跟車禍案八成是沒什麼關係,被抓了也不著急替自己澄清,有前科了,再蹲局子也不安生,生怕事兒搞得不夠大一樣。”尚揚上著台階,心裡還惦記著案子相關的事。
“他就是怕事兒搞得不夠大。”金旭心不在焉道,“他一個前科犯,沒事買氣.槍能存什麼好心思?這兩年哪還有收野味的店?打鳥壓根不賺錢。”
尚揚腳步一頓,吃驚道:“你的意思是?!”
對啊,鄒文元出獄後又置辦的氣.槍,又不為求財……恐怕還真有要找黎豔紅“複仇”的意思。
“我猜的,等我審出來,再告訴你是不是。”金旭前麵上台階,拐過了一個轉角,低頭看著還在下後方的尚揚,道,“一會兒到我辦公室……”
尚揚:“嗯?”
金旭:“算了。”
辦公室門還上了鎖,金旭同辦公室的那位管理員小張住得離單位很近,八成是回去睡午覺了。
金旭開了鎖,尚揚還沒走進去,金旭大步先進去了,火速把辦公桌上的垃圾一收,朝桌腳垃圾簍裡一扔,行雲流水地拿了桌下加班穿的舊拖鞋和椅背上搭著的衣服,轉身推開旁邊休息室的門,嗖一下丟了進去,啪一聲關上門。
一氣嗬成。
那個工位現在乾乾淨淨。
尚揚:“……”
金旭又怕他誤會自己平時也有這麼邋遢,隻得再解釋說:“是周五那天,在這兒洗澡換了衣服,沒拿回去。”
前天周五,傍晚時,尚揚來了,在大門外等他,他洗了個澡趕緊出去見人,也沒顧得收拾。
尚揚好笑道:“你都快要去和我一起生活了,怎麼兩件衣服還要避著我?”
“……”金旭渾身不自在,道,“去了再說,有辦法。”
尚揚想找張椅子坐下,問道:“這兒有什麼按規定不能碰的嗎?跟我說一下。電腦我肯定不會去招它。”
金旭道:“那就沒有不能碰的,資料不在這兒放。”
他示意尚揚坐自己的電腦椅,尚揚過來了,他又想起什麼:“等一下。”
尚揚:“?”
他從旁邊櫃子裡翻出一個還帶著塑封的新椅墊,拆了墊在椅子上,說:“後勤發的,我沒用過。你坐。”
尚揚:“……”
兩人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一個故作鎮定,一個莫名其妙。
“要不我還是走吧,”尚揚道,“我怎麼覺得你怪嫌棄我的。”
金旭皺眉道:“你這說什麼呢?”
尚揚道:“你這乾什麼呢?咱們倆難道還不太熟?”
金旭左右看看,毛躁地撓了撓短發。
尚揚隻管盯著他看。
他最後隻好對著尚揚,泄氣一般,鬱悶道:“早知道不帶你來我辦公室了,就沒想過你會來,平常也不注意,搞得臟亂差。”
他在尚揚麵前,時刻都想表現出自己的優點,時刻都想又帥又能乾,時刻都要光芒萬丈,至於不足的、不好的,哪怕就是一丁點,他也統統不想讓尚揚看到。
尚揚能明白他這點心思,但覺得實在是沒必要,實話實說道:“其實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愛乾淨,最愛整理內務的獨居男了。”
金旭的很多生活習慣,至今還延續著在警校讀書時的標準,家裡的桌子地板一塵不染,衛生無死角,東西該在哪兒放就必須在哪兒放,不睡覺的時候絕不沾床,起床偶爾還要順手把被子疊成豆腐塊。
“你這就叫臟亂差了?我家才叫亂好不好,”尚揚在金旭的椅子上坐了,道,“要是被咱們教官看到,當場要把我踢出二裡地去。”
上學的時候他就總是因為一些起不來床、疊不好被的小事,被酷愛踢人的教官三天一大踹,兩天一小踹。金旭是模範標兵,他是反麵教材。
“你家是不太整齊,”金旭憶起從前,逐漸放鬆了下來,不那麼彆扭了,也同意尚揚的內務不達標,但又說,“頭一次去你家,感覺像住了個男公主,哪兒都香噴噴的。”
尚揚既尷尬又有點想笑,道:“你諷刺誰?”
金旭道:“誰香就是誰。”
尚揚輕輕一拍桌,發起好大的官威:“敢諷刺領導……你還想不想有生活了?”
都要一起生活了,讓我們彼此都更坦誠一點,好的壞的,香的臭的,彆怕被對方看見。這是他想說的。
“想。”金旭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笑起來,在這無外人也無間隙的空間裡,提議道,“親一個?”
領導仰起臉來,那意思就是,準了。
金旭倚坐在桌邊,微彎下腰,捏著尚揚的下巴,兩人接了個吻。
一點五十五分。
午睡醒了的檔案管理員小張來上班,發現辦公室門沒鎖,推門而入,熱情打招呼:“金隊回來……了……呃……”
辦公室裡有兩個大帥哥,一個正彎著腰低下頭,一個則微微仰起了英俊的臉,兩人離得極近,氣氛似乎溫柔旖旎而不容打擾。
兩人聽到動靜,齊齊望向門口。
小張想入非非,驚魂未定,然而定睛一看!
金隊手裡捏著針線,原來是正在給那位帥哥縫衣領上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