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陳程低著頭看自己手上剛剛換好的繃帶,傷口處酥酥麻麻的癢,令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護士正在旁邊收拾東西,端托盤走的時候,還同他開玩笑:“你小姑奶奶來了。”
陳程:“……?”他此刻內心有許多小問號。
但是護士已經出門了。
陳程的莫名其妙蘇亂背著書包推開門才結束。
少女梳著很高的馬尾,露出光潔又飽滿的額頭,走路的時候永遠都是直視正前方,校服都熨燙的很平整,扣子直扣到頂上第二顆,連袖口都用暗藍色的袖扣扣住。
百褶裙下是過膝襪和黑色的小皮鞋。
如果現在是漫畫,那麼她一定渾身上下都打滿了生人勿進的大小姐的標簽。
陳程的猜想結束在她吊兒郎當的把書包丟到隔壁病床上,然後隨手抽了一張椅子,非常自然的坐下來,開始拿手機不斷地點點點,好像是在發短信。
得虧隔壁床已經出院了,現在隻有他。
……椅背上還有他的外套。
他抿著唇轉過頭去,盯著窗外的樹發呆,決定對此視而不見。
傷口處細細密密的癢實在是難捱,但他從小到大也習慣了,唯一不太妙的是出院之後肯定會留疤,他已經不想再看到一次媽媽發瘋了。
坦白說,如果學校沒有通知母親的話,那麼他會告訴她,他隻是出省去參加比賽了。
他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警察能找到這群揍他的人,最好還能揪出到底是誰讓他們來的,不然這筆醫藥費的開支無疑是雪上加霜,他想到這,陷入了沉默。
蘇亂心滿意足的查完餘額,“你的試卷和作業我給你帶過來了,學委的筆記和老師的ppt也在這裡。”她從書包裡翻了半天,psp、平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甚至還有個ps4的遊戲手柄,陳程就沒看見她包裡有半本書——哦,還真有。
但是是他的輔導資料。
這肯定不是打學校回來的,陳程看見她最後甚至還拿了個蘋果出來,心想。
他以為會是白晴來給他送這些,畢竟老師都知道他們是鄰居。
白晴也總喜歡和人提和他是鄰居,然後炫耀他會給她補課幫她抄筆記。陳程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他確實隻有這一個朋友,但其他人笑起來都很曖昧。
坦白說,他不太喜歡這種暗示。
但是白晴總是這麼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他也不能去提醒一個女孩子這種事情。
“謝謝。”他禮貌的說。
“不客氣。”蘇亂數了一會兒卷子的數量,同情的說:“一個月的量嗎,那你夠補了。”
陳程張口欲言又止,最後挑了個比較委婉的方式,“六門課,這裡隻有四十張。”
蘇亂沉默了片刻,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所以是三天的作業嗎?!”
為什麼,三天,四十張試卷?
高中生不需要睡眠的嗎?
陳程:“……其實你可以挑著例題做。”為什麼她要這麼驚訝?
蘇亂看著這堆試卷倍感頭皮發麻。
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上班的時候,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文書工作,看不清的侍女的臉,還有那聲讓她ptsd的“大人,您今天的事物還沒處理完呢”——她的青春年華,她美好的少女時光都還沒來得及談個戀愛嗚嗚嗚嗚嗚
狗幣老板不做人!
陳程看著這朵開在雲端上的花。
她恨恨地盯著那堆試卷,像是看著十世仇人。
……噗。
蘇亂倍感惱火的看過來,陳程被逮了正著,有點不好意思,他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握拳抵住唇咳嗽了一聲,視線有點兒偏移。
抬起的手臂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修長有秩的腕骨。
藍白色的條紋映襯著他的臉更加的俊秀了,儘管冷冷清清,還有一股蘇亂很難以形容的氣質——大概是清高,帶著刺的那種,可他確實是個冷漠的美少年。
她不是很喜歡這個人,雖然他那天哪怕傷口扯裂也要和他們道謝,旁人大概會覺得有點兒作秀,但陳程的清高讓他不會這麼做。
這多少讓她有點好感,但也好不了太多。
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情,陳程試探著輕聲說:“……我是說,我可以教你?”他在蘇亂的視線看過來之前飛快地補了一句:“如果你不會的話。”
其實這感覺蠻奇妙的。
她覺得他像隻刺蝟,但這回他不僅沒有刺她,還小心翼翼的將刺都收回去了,儘管還是隔著她有這麼遠——都不知道應該說這個人懂得感恩還是說他對旁人太過刻薄。
蘇亂沉默了半天,她搖了搖頭。
就算她的沙比老板跨界來了,她也絕不做五三!
室內又重新陷入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