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現在也有些不堪忍受這過於的靜——太過安靜,以至於聽得見她衣袖之間的摩擦聲,聽得見她細微的呼吸聲,聽得見她手指點在屏幕上的聲音。
房間裡有著另一個人,這個認知沒法從腦海中忽略,她明明還是很安靜的,但存在感卻太過強烈了。陳程想,或許是他太在意了。
可他好像沒法不在意,尤其是自己剛剛才乾了一回蠢事。
陳程後悔了,他不應該問的。
倒不是好意被打回之後的不甘心和生氣,純粹是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說。
關係還沒有親近到這一步,他就算想表達感激,也應該選擇更加合理合情的方式。這麼說……總感覺是在顯擺自己很聰明一樣。
如果她是白晴就好了,陳程甚至這麼想。
如果她是大大咧咧沒什麼顧忌的白晴,那他現在肯定不會這麼尷尬。偏偏她看起來又這麼的矜持,如此的疏離而又距離感,是朵開在雲端上,不曾見全貌的花。
他抿住唇,強迫自己盯著窗外出神。
“你的小女朋友為什麼沒有來?”她突然說。
陳程一開始以為不是對自己說的。
但她都走過來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睡著了嗎?”
學霸的愛好真特彆,看著窗外的枯樹葉都能開始思考人生,蘇亂心想。
“……沒有。”
他小幅度的搖搖頭。
看起來還是很孤僻,隻是因為焦距還沒對上。
因此又顯得沒那麼冷漠。
隻是他抿住唇,手也是握拳搭在被子上,所有的肢體語言似乎都在寫著抗拒和人接觸——還是那種,都不要來煩我的抗拒。
蘇亂覺得他被打真的不冤,這副樣子看著也太氣人了。
蘇亂把U盤遞給他:“我走了,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我一直待到了晚上七點。”
陳程沒說話,她就當他同意了。
……生氣了嗎?
陳程煩躁不堪的聽著腳步聲越走越遠。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態度很不對勁,怎麼都不能擺出這麼一副冷臉來,尤其在人家還救了自己的情況下,就更顯得無理取鬨了。
你是個小姑娘嗎?陳程在心裡問自己。
隻是因為她的稍顯冷淡就這樣,到底作給誰看呢?
人家的冷淡不是太正常了麼,本來也隻是同校的同學這樣的關係,願意路過救人,就已經是人特彆好了,還要指望親親熱熱的來和他說什麼,這不是太不現實了。
大概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來探病的人。
卻隻是坐在那兒玩手機,才讓他這麼有落差感吧。
他的母親沒有來,同學也沒有來,就連班主任都還在外出差,白晴也沒有來。
最後來的隻有她,一開始他還是很驚訝的……可從本質上來說,人家根本就沒有義務一定要來探病,更沒有義務哄著他。
他們的立場換一換可能還差不多。
他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陳程苦笑了起來,為什麼要去要求一個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做這麼多事情——他明明最該恨的是那個到現在都還沒來看他一眼的母親。
女孩兒走了,走得很快,她將書包往肩膀上一甩就推開門走了。
這個動作可真不像是個大小姐。
如果是他,碰見這麼不知好歹的人,估計也要生氣的。陳程心想,他的餘光瞥到了一點兒紅色,他朝著案幾伸出手,勉強夠到了。
……又是個蘋果。
這回還是藏在托盤後麵。
生氣了,所以沒有蘋果兔了麼?
他有一點想笑,但最後發現自己真的在笑。
陳程拿過蘋果,他咬了一口,發覺還是很甜……也很可愛。
如果給女孩子道歉,到底應該怎麼樣呢?
他苦思冥想了良久,終究不得結果——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難了。尤其是他不知道她叫什麼,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甚至連她究竟是哪個班的都不知道。
但換句話說,在這樣的條件下。
她還願意來給他送卷子和輔導材料還有筆記,甚至還待在這裡坐了這麼久,儘管是坐在這裡玩手機——完了,越想越覺得他真像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