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暇覺得自己快瘋了、被憋瘋了。
早些時候在行軍,他起碼還有上車、下車、等軍帳紮起來的功夫透透氣,但是最近已經安寨紮營、他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帳子裡——跟坐牢也沒有兩樣。
說實話,方暇不是一個特彆有社交需求的人,但是他宅著是有前提的,有手機有電腦有WiFi!!!
——這裡有哪怕其中一樣嗎?!
他甚至懷念起了自己以前苦逼做項目的007日子,哪怕給他點工作呢!!!
要不是腦子裡麵還有一個尬聊的係統,他恐怕早都呆不住了。
但是到現在也差不多快極限了,方暇已經開始考慮到底要不要衝出去,直接讓傲天給他個痛快……
……不。
為什麼要傲天給?!他也可以自己給自己來個痛快啊!!
這個想法宛如醍醐灌頂,方暇立刻就悟了。
他盯著那邊的板凳腿兒陷入沉思。
係統驚恐:[宿主!!!]
[宿主不行啊!!簽了協議之後消極任務是有處罰的啊!!嚴重甚至會被抹消!!!]
方暇:他都死過了一遍的人了,還怕第二回?
係統著急忙慌地解釋“靈魂抹消”和“死亡”是不一樣的。
但是這對於方暇來說沒什麼區彆,作為一個接受九年義務教育、堅定唯物主義……現在雖然唯物不起來了,但是對靈魂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實感。而且沒有過往記憶的空白靈魂還是他嗎?甚至連方暇這個名字都不在。構成一個人本質的到底是靈魂還是過往記憶?方暇對這些哲學性的思索不感興趣,他就隻知道再這麼下去,他不死也得瘋——總得從裡麵選一個。
就在係統想儘一切辦法勸宿主放棄自己的危險行為的同時,另一邊也有了場關於他的對話。
最開始是杜望之端著飯找過來的,行軍條件簡陋,衛塵起又不是奢靡之人,自然不指望軍中有食盒這種精巧的玩意兒,拿個破木板子端一端已經是講究了,就像是杜望之現在。
衛塵起禦下雖嚴,但其實並不是一個多不近人情的主上,這會兒看見杜望之如此過來倒是笑了一聲,“玄成可要與我同食?”
杜望之搖了搖頭,“這可不是我的份例。”
他停頓了一下,又笑,“此飯得仙人賜福,近日來於軍中甚是盛行,望之偶得之、不敢專享,特帶來給主君進獻。”
現在軍中說是“仙人”的也沒有第二個了。
衛塵起聞得此言,立刻就眉頭皺起。
他當然是不信神仙的,起碼是不相信這個站在他眼前的“神仙”。
要麼是招搖撞騙欲要投機的江湖方士,要麼是彆家派來欲動軍心的間者。
隻是那人如此出現,大戰在即、他不好動手……
不過對方這段時日也確實乖覺,衛塵起心底其實已經漸漸偏向前者,雖然仍舊沒有好感、但倒也不介意再演一場“仙人歸位”的戲碼。
畢竟最近來各地數降祥瑞——
昔燕趙之地,白鵠率百鳥來儀;
江南一帶石人出水,上書古聖人之諭;
……
嶺南傳有麒麟現世,欲尋明主;
就連隴北之地,也是地麵皺裂、內現昔年文王封禪祭祀之鼎……
……
…………
單看這頻頻現世的祥瑞,哪能看出半點兵禍災年、百姓流離?
——恐怕非要得是一個太平華章歌舞升平的盛世才相符合。
對於某個遷都玉臨,仍大修園林、整日飲酒作樂的帝王而言或許確是如此。
*
衛塵起帳下謀士也有討論過祥瑞的,不過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那些不過是錦上添花,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談還行,真想要“祥瑞”成真、還要看誰手裡的刀更利、拳頭更硬。
衛塵起倒是沒想到,他們白鳥、白馬、白龜、白象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先出了個小白臉仙人。
他抬手摩挲了一下腰側的刀柄,指節抵住鞘口,倘若這“仙人”真的想要做什麼動搖軍心的舉動,他不介意將那出“仙人歸位”演成真的。
……
不過隨著杜望之把事情說開來,衛塵起原本那緊繃的表情卻漸漸鬆了。
他一開始聽杜望著那麼一說還以為那個“假神仙”邀買人心、想要趁機做點什麼,聽下來卻知自己卻是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