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寒門12(1 / 2)

那日從方暇那裡回去,楊守澈和附在自己身上的那隻鬼有場不太成功的談話。

——楊明流。

對方說出的那個名字在心中盤旋環繞,最後楊守澈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就是我嗎?]

【楊明流】並未否認。

他既都說出了那個名字,再否認這點也沒什麼意義,他笑了一聲,[我倒是都快忘了,我居然還有這麼蠢的時候。]

楊守澈沉默下來。

他早都習慣了對方的語氣,但是他自問從來都是客氣又守禮、以君子之則要求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自己日後竟然會成為這種樣子。

楊守澈:[那夢……]

他並未問完就住了口,這實在是一個答案明顯到都不必回答的問題。

他沉默了瞬許,又問了其他,[你先前讓我以‘楊直’為名是為了避開他?你為何不直接同我說?……洪子睦他也是同你一樣的嗎?]

楊守澈一直不明白他和洪子睦的文章和詩作到底為何會恰巧撞上,而對方的想法顯然比當下的自己成熟許多,若是洪子睦的情況和他相同,身上也有一個從將來過來的鬼那就說得清了。

但是他這一連串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答,對方好像嫌麻煩一樣、又閉了嘴。

知道以對方一貫的表現,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楊守澈也沉默了下去。

“子不語怪力亂神”。

楊守澈猜測,以自己最開始對鬼神之事敬而遠之的態度,這種離奇的事,就算對方一開始就直言相告自己也不會相信。或許對方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沒有再說的吧?

而且楊守澈總覺得,那鬼並不信任他,即便是現在知曉兩人歸根結底是同一個人,那點不信任的感覺也並沒有被消磨,反而越發明顯。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連“自己”也不相信。

楊守澈想著,卻不由憶起了那幾日的夢,雖然夢中發生的事情像是有什麼東西讓他刻意遺忘一樣,醒來之後無論如何努力都記不清楚,但是那種情緒的感受卻仍舊鮮明。和夢境中的意氣風發相比,現實的他實在在書院裡默默無聞極了,也怪不得對方這麼不信他。

楊守澈忍不住想,他們或許在某種意義上是同一個人,但是終究是不一樣的。

這種不同在【楊明流】那裡的感受隻會更加鮮明。

【楊明流】沉默地看著少年的“自己”整理詩稿。其實楊守澈早在方暇提出要求的當天已經送過去一回,但是這邊還不少有不及整理而遺漏的,這才在這邊又重新梳理一遍。

這種全盤托付、毫無保留的信任,大概是【楊明流】無論過幾輩子都無法再次擁有的東西。

[我相信方夫子。]

想著那日楊守澈臉色蒼白卻毫不遲疑開口的這句話,【楊明流】隻覺得可笑,再看看少年這時候的舉動,他更是覺得刺眼極了,甚至從心底深處由衷生出一種惡意來——他想要看看這種信任被背叛了會如何。

這種惡意毫無緣由、又顯得頗沒有道理,但【楊明流】很快就發現了緣故……自己居然在“嫉妒”?嫉妒這個一無所有又蠢又輕信的少年自己?

可笑。

簡直荒唐到可笑。

這麼想著,他卻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天突如其來的一句質問——“你是誰?”。

無論回想多想少次,他都自問自己的偽裝沒有絲毫破綻。

那個人為什麼會一眼認出來呢?

【楊明流】:“……”

他沉默了瞬許,心底冷笑:不過是巧合罷了。

*

楊守澈上次將自己那些舊日手稿送來的時候就說過還有一些未整理成冊的,要晚些才能送過來。

既然想要把那個文抄公捶死,證據自然越全麵越好,方暇樂得楊守澈給的東西再全一點。

他本來以為楊守澈整理要用一段時間,不過他也不急,詩會的日子還有幾天,隻要在那之前整理完就好,就算沒來得及也沒關係,有之前對方送來的稿子,利用得好的話足夠洪子睦被釘到恥辱柱上了。

方暇倒沒有料到,對方送來得這麼快。

但轉念一想,楊守澈被壓了這麼些年,心底肯定憋了一口氣,趕得這麼急也可以理解。

然而就在方暇準備抬手去接的時候,係統突然的點數提示卻讓他愣在了原地,還沒有接到紙稿的動作就那麼僵在了半空。

不同於方暇的僵硬,見他這表現,對麵的人倒是很坦然地笑了。

他語氣溫和,“學生倒是好奇,夫子是如何認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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