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暇往洪子睦那邊趕的一路上,已經差不多把事情聽全了。
這事情說起來也不複雜,洪子睦半夜落水,正好被更夫看見救了上來。
雖然說是“落水”,但是明眼人都猜得出來,洪子睦這是經過了昨日的那一遭事情,一時想不開投了塘。
方暇一路上聽的也大多是後一種說法,但是說實話,他是不大信的。
方暇覺得以文抄公那都敢貼臉抄襲的“魄力”,昨天那陣仗雖然說是大了點,但對方也不至於因為這點事情就受不了。到底是經過後世網絡上那些爆.炸式的信息量洗禮的人,平時吃瓜看熱鬨的多了,對於流言蜚語的承受底線遠超過這個時代的人——反正方暇覺得以洪子睦當時的精神狀態,不像是會想不開的樣子。
但是不管是“不小心”還是“想不開”,落水這件事卻是真真切切的。
方暇趕過去的時候,山長已經在了。
這倒也正常,畢竟書院裡的學生出事了,第一時間找到的自然是山長。
大門沒關,這會兒的人還沒那麼多**意識,開著門的意思便是可以隨意進出的意思,方暇這麼多年下來,也算是勉強喜歡,不過進來的時候還是敲了一下以做提醒。
聽見動靜,正聽大夫說著洪子睦情況的山長起頭來。
見是方暇,老人抬手招呼了一聲,也不等方暇見禮,就徑自道:“你來得正好,幫我在這兒照看一下,我去給洪老爺去封信。”
人還說著話呢,就已經起身往外,那一臉凝重思索的表情,顯然已經開始構思信上到底要怎麼措辭了。
方暇本來是想問問情況的,但是一見老山長這麼一副表情,就知道狀況大概不會有多好,也不好打斷對方的思緒,轉而詢問看向旁邊的大夫。
大夫歎了口氣,倒是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往裡比劃了一下,示意方暇進去說。
應屏書院一個小古代書院當然不可能那麼基礎設施齊全、也不會配備校醫這種高端專業人士。書院裡的人平常想要找大夫,都是去山下鎮子裡的醫館請。
方暇那次被救回來後就是這位老大夫出的手,兩人也算認識,這會兒也不用多寒暄,方暇就跟著人進去了。
像洪子睦這種有家資的學生,在書院裡的住所也是一間獨門跨院,還有專門伺候的仆役,方暇進來的時候,那仆從正哄著主子用藥。
雖然這個詞用的彆扭,但就行為來看,確實是“哄”。
看見裡麵的情形,方暇總算知道山長那一臉凝重,還有剛才大夫的欲言又止是怎麼回事兒。
洪子睦傷了腦子。
真是字麵意義上的“傷了腦子”,任誰看他現在的樣子,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行為能力正常的成年人。
或者,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說法。
——這是個傻子。
洪子睦頭上並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是窒息太久、同樣可能對大腦造成不可逆損傷。這會兒的醫學理論還沒有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是也早有“掉到水裡驚了魂兒”的說法,眼下顯然就是這種情況。
解釋得通是解釋得通,但是方暇卻想起先前找山長時聽了一耳朵的說法:這位洪少爺在成為聲名鵲起的“大才子”之前,好似是個聞名十裡八鄉的傻子。
現在這傻回去的模樣,方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那個入侵者該不會走了吧?
他忙拉開係統的商城麵板確認,突然翻倍都不止,甚至連數字位數都變了的點數讓方暇陷入了一.夜暴富的恍惚中——原來還真有這種天上掉餡餅,什麼也沒來得及乾、就被錢砸頭上的事兒?
方暇本來還在為怎麼把這個入侵者趕走頭疼。
把人揍得半死這做法實在太凶殘,他先前還在想著,到底要如何威逼利誘才能讓對方放棄這個身體,卻沒想到睡了一覺,問題就自發解決了。
方暇一時沒想通到底是那個入侵者看這個身體已經身敗名裂、沒什麼利用價值了才主動離開;還是昨晚落水瀕死,被迫離開。
不過彆管原因是什麼,這種“一覺起來工作完成”、“什麼也沒乾工資照領”的情況真是太香了,要不是這會兒的場合實在不太合適,方暇估計要笑出聲。
但是看著那邊喝著藥的洪少爺,方暇發現自己確實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