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寒門23(1 / 2)

方暇把楊守澈找來,當然是為了問問這幾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隻是方暇也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開口問呢,楊守澈已經非常坦然地認錯,隻說是這幾日都是自己的問題,誠懇地請求原諒。

方暇:“……”

人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麼辦?

當然選擇原諒他.jpg

而另一邊,有了這幾日的冷靜,楊守澈也確實想通了。

夫子為人師長,指點學生本就是平常之事,他不能因為方夫子平素表現的那點偏愛就心生貪念。

【楊明流】聽著少年“自己”那端端正正重新擺平心態的心音,禁不住默了一瞬。

他單知道自己年少的時候不聰明,但是能蠢成這個樣子,也實在刷新了他的認知下限。

這人“想通”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回憶起這幾天跟害了相思病似的模樣,抄個書都能抄出寫情詩的神態,再瞧瞧這會兒看見了人就喜笑顏開、連眼睛都舍不得多轉一下的樣子,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對了。

【楊明流】承認自己是個挑剔的人。

畢竟他在朝堂上手握大權那麼多年,什麼樣驚才絕豔的人物沒有見過,眼光自然拔高了,但是這會兒大概是因為借著楊守澈的眼睛看人的緣故,卻覺得眼前的人看著處處都合意,就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合適”到讓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當年身邊也有這麼一個人會怎樣?

這點恍惚生出的無意義思索很快就被極冷靜的情緒包裹住。

【楊明流】從來都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一個選擇,但卻很少回顧過往,大概是因為那些事情乏善可陳、無趣到讓人連回憶都覺浪費時間。

不管怎麼樣,事實就是他當年身邊沒有這麼一個人。

他孤身一人走上了那條路,一條和他最初意願截然相反的道路。

甚至於若非機緣巧合地走了這麼一遭,【楊明流】都要忘記了,原來少年時的“自己”居然是這般模樣。他有時候看著楊守澈、恍惚都生出一種錯覺,那真的是“自己”嗎?或者隻是他大夢一場生出的幻影。

不過,楊守澈的懷疑恐怕隻會更甚。

【楊明流】一哂,這次嘲的卻是自己。

果真是閒得太久了,居然會瞎想這麼多沒趣又沒用的事。

再聽聽那邊兩人的對話,可真是字字句句不掩擔憂。

憂的是什麼?

楊守澈現下學業有師長解惑、友朋有同窗結交、就連生活上也因為這些時日的抄書有所改善。現下少年身上值得憂慮的,也就是自己這個附身的鬼物了吧?

【楊明流】心下嗤笑:倒是護得緊。

對於楊守澈那點小心思,他也越發沒了提醒的意思。

要知道,他和這小子不一樣。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也從來沒想過當什麼好人。

看這小子犯傻,倒也是樁難得的樂子。

*

旁聽了兩人的對話,【楊明流】對楊守澈的詢問也早有預料。

果然,等回來以後不多久,楊守澈就主動搭了話,問:[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等當真聽到這話之後【楊明流】還是情緒有瞬間的波動,原本準備好的敷衍借口竟一時沒能說出來。

楊守澈卻沒有注意到這個,該說他早就習慣了身上這個鬼物的愛搭不理。

這會兒見他沉默,隻是繼續,[你救了爹,現在就連洪少爺身上附身的東西也被驅走,你還有什麼彆的想做的嗎?]

不管如何,“救父之恩”楊守澈還是非常感激的。

楊守澈知曉,要不是有對方提醒的那一場探親,以父親那倔性子必然是不肯去醫館的。到時小病拖成大病,真真無藥可醫,父親必又怕耽誤了他的科考、強熬著日子。

楊守澈無法想,到那地步、他又該如何應對。

——心願?

【楊明流】心裡默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其實他在莫名附到楊守澈身上之後便有這種感覺:隻要執念一消,他便可回該回的地方。

執念如何消呢?

不過是彌補遺憾罷了。

那遺憾是帶著功名回鄉,卻看見被病痛折磨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父親;那遺憾是當年讓他身敗名裂的罪魁禍首,卻痛痛快快地埋骨黃泉之下……

【楊明流】以為是這些。

但是,他救下了父親、他驅趕了“洪子睦”、他為自己正了名……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有所觸動,卻遠到不了消除執念的地步。

直到那一句——

少年清清朗朗的聲音在旁邊炸開,“我便做那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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