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就證明她鐵定帶了家中的財寶出去嗎!
新穀幸子難得前去看一次姐姐,卻被嫉妒衝昏了頭腦。
她趁竹光唯工作時,從一堆雜物中翻出這個毫不起眼的密碼箱,悄悄地帶走,沒料到她才離開幾個小時不到,千代穀宅便發生了火宅,據說一家三口全都喪命!
新穀幸子當時還叫竹光幸子,看著警方的人來來往往,她頓時心驚肉跳地擔心自己被認定為嫌疑人,幾乎是連夜跑路,後嫁給了有權有勢的新穀集團負責人,這才徹底擺脫了過去。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密碼箱上的暗號竟然那麼複雜,請了那麼多偵探都破譯不了!
新穀幸子找了那麼多年早就找瘋魔了,自己洗腦裡麵是財寶到堅信不疑,此時碰到解開了第一層暗號的毛利小五郎,更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更彆說,暗號上還寫著珍寶呢!
她剛剛回想完畢,堪堪住口沒有把自己的陰暗心理交代,隻是對江戶川柯南笑:“因為祖訓就是這麼寫的嘛,我也是沒辦法才找毛利偵探的。”
“陽光下的彩虹燦爛,破曉迷霧層層驅散,珍寶啊,希望你永遠平安。”
毛利蘭緩緩念出已經翻譯出來的第一層暗號。
她微微一笑,很柔和地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寫下這句暗號的人很深情呢,是祝福的樣子。”
“想必這裡麵肯定承載了長輩對晚輩的濃濃關愛吧。”
新穀幸子的臉色莫名有些尷尬,她笑了笑:“是啊。”
灰原哀和神索待在角落,兩人名義上是毛利偵探的家屬,因此也沒被攔。
聽到毛利蘭這話,灰原哀下意識抓緊了神索的手。
“是……祝福啊。”她輕輕地說,“姐,你真的不去跟新穀幸子見一麵嗎?”
神索搖搖頭,墨鏡下的迷離灰眸難得有了一抹神采:“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雖然新穀幸子確實出發點很陰暗,甚至說是偷竊,但她確實將這個密碼箱從組織和公安的對線中抽離出來,隱瞞至今日。
從這方麵來看,千代穀早織還得謝謝她。
“至於祝福……確實。”她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因為那個組織的人,不可能往祝願這美好的方向去考慮,他們永遠不可能得知真相。”
這個暗號的謎底已經很簡單了。
隻需要千代穀天彥找到年幼的早織,將她和懷中的糖罐一起擁入懷中,在溫暖燦爛的陽光下,讓小早織透過玻璃紙看太陽,便能回憶起真正的密碼。
千代穀早織很喜歡玻璃糖紙折射的光,而父母也樂意陪她一起玩。
這是一家人的心照不宣,是給笨蛋偵探爸爸的最淺顯的謎題,但在外人眼中,這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高難度謎語。
那邊的偵探在冥思苦想,而神索已經在角落將真相娓娓道來,甜美輕柔的嗓音像是編織了一場美夢,令人不願蘇醒。
灰原哀聽著便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頓時也鼻子一酸,她低下頭眨了眨眼,對組織的恨意更濃。
“……火災後,我便也被複仇填充大腦,糖罐不知遺失在哪個角落,現在想必也找不到了。”神索感慨了一聲,更是自嘲地笑笑,“找到我也看不見。”
她眼前色彩皆無,又如何透過玻璃糖紙看見陽光和彩虹?
這個謎題,朝著無解的方向挪動。
“玻璃糖紙……”灰原哀低頭時突然看到自己的小包,頓時怔了一瞬,連忙翻開包找出那兩顆薄荷糖。
其實隻有一顆是完整的,另一顆隻是糖紙,裡麵的糖被她昨晚拿去做簡易的成分分析了,折騰了半天才確認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糖。
她踟躇著,最後還是低聲說出了真相:“昨天我碰到千代穀徹了,他給了我兩粒薄荷糖,包裹著玻璃糖紙的。”
神索頓時一怔,灰原哀感覺自己與她握著的手被逐漸縮緊,她緩緩舒了口氣,輕聲道:“這樣啊……”
“toru確實喜歡吃糖,他喜歡吃甜辣口味的東西——聽著很奇怪吧?”白發女人坐著,像是講童話故事的老師,語氣很柔和,“我跟他口味也很一致,但確實……許久沒有吃糖了。”
這對雙生子在某些方麵相似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仿佛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幸運地降臨在身邊一般,自外貌到喜好都是如此一致,更彆說還有神秘的共感現象。
“快要到夏日祭了。”灰原哀兩隻手附在神索的手背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買飴糖。”
“說起夏日祭。”神索麵露回憶之色,“曾經我跟toru還有偷偷溜出去玩過,就是那個紙撈金魚的遊戲,我們比誰撈得多。”
灰原哀忍不住問:“然後呢?”
神索笑著道:“我們都輸了,因為那是個半吊子的商家,他在顧客撈魚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大聲吆喝,還敲鑼,把金魚鬨得都快翻肚皮了,我們誰都沒下手。”
“toru很生氣地跟我說,以後再也不要到這種會吆喝的金魚攤子撈魚了。”
灰原哀想起自己和宮野明美之間的往事,若無組織橫亙其中,她們想必也可以跟曾經的千代穀姐弟那般無憂無慮、充滿童趣。
她靜靜地聽著神索講故事,覺得她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
從未在他人麵前流露出脆弱一麵的女人,靜靜地剝開放在膝蓋上的薄荷糖的糖紙,將藍色的糖放入自己口中。
下一秒,灰原哀就感覺自己的手臂一涼,一滴透明的液體在她的手臂上綻開。
“薄荷糖太辣了。”她啞著嗓子道,塗了口紅的唇此刻緊緊抿著,愈發襯出臉色的蒼白。
——她很愛自己的弟弟,比愛所有其他的人都深。
灰原哀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
在缺乏最關鍵的鑰匙的情況下,毛利小五郎的推理陷入了瓶頸——這很正常。
新穀幸子還得去陪丈夫招待貴客,便隻能不甘心地匆匆離去,臨走前還叮囑毛利小五郎要儘力而為,不要放其他的人來這個展廳。
江戶川柯南趁著毛利蘭不注意溜到角落,找靠在一旁休息的兩人。
他自然是知道問題出在千代穀早織看不見這個點上,但對此也束手無策,隻能撓著頭來看看還能不能打探出什麼東西。
神索便將具體的謎底跟他重複了一遍,惹得小偵探也是沉默了許久,隻能歎一聲“節哀”。
在看到神索膝蓋上平攤開的兩張玻璃糖紙時,江戶川柯南愣了一下:“這是哪裡來的?”
灰原哀悶悶地道:“昨晚千代穀徹給我的那兩顆啊。”
“他也有?”江戶川柯南臉色一變,連忙問神索,“他知道這個謎題嗎?”
神索早已恢複了平靜的樣子,過於激烈的心情波動令她格外疲倦,她低低咳了兩聲,道:“我不清楚。”
“這個資料是我們出生前就被帶出來的。”她說,“如果想要將答案通過催眠封鎖在腦海中,他和我確實都可以。”
畢竟催眠的前提是對催眠師有足夠的信任,他們自然是相信母親的。
江戶川柯南臉色變得很差:“現在怎麼辦?”
這個資料是一定要解決的,若一切都沒發生,那麼他們大可直接去找作為警察的千代穀徹,對方肯定會非常樂意幫忙解決,將資料直接交給公安。
這勢必會給組織造成重創,因為兩把鑰匙都在紅方手中。
可現在,雖然千代穀徹沒有對周邊的人下手,但他的立場卻依舊有了變動,起碼這個任務……他不會忤逆組織。
他們還保留著明麵上的平靜,一是還抱著他能轉好的希望,二則是覺得那個暗號對神索來說不應該是束手無策的。
可現在,神索明確表示她不行,那麼重心便落到了千代穀徹那。
江戶川柯南聽降穀零說過,格蘭瑪尼雙槍一流,格鬥技術極佳,且下手狠辣不留情麵,對任務一向是完美主義;而警校時期的千代穀徹也是品學兼優,格鬥能力強悍。
這他要是真的直接看了密碼強搶其中的資料,警方攔截是沒問題的,但問題是船上不一定就他一個組織成員在,而且還有那麼多的普通人。
隻能走最後一個辦法了。
江戶川柯南想著,必須要將降穀先生提前準備好的信息發送給兩名警官,讓他們在關頭控製住千代穀徹……
總之不管怎麼樣,這邊拿不到資料,也絕對不能讓組織得到!
“柯南,我們要先出去吃點東西了,你不來嗎?”毛利蘭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江戶川柯南隨口道:“我不想去……”
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機還在毛利蘭那,頓時表演了個光速變臉,揚起笑容奶聲奶氣地道:“小蘭姐姐,我能一邊吃東西一邊玩一下手機嗎?”
“現在嗎?”毛利蘭一怔,有些苦惱地道,“可是剛好輪渡行駛到信號不良的區域了,我剛剛試過了,連不上信號。”
江戶川柯南頓時表情一僵,心道倒黴。
那他就必須直接去找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解釋了啊!
不管怎麼樣,還是得行動起來!
江戶川柯南準備往外走,還聽見毛利蘭在喊灰原哀兩人:“小哀,還有灰原小姐!你們兩個要一起去嗎?”
千代穀早織雖然化名竹光早織,但因新穀幸子的原因,她在上船時便改口自己與灰原同姓,是她表姐,也這般介紹給毛利蘭等人。
灰原哀下意識看向神索,後者擺擺手:“要不你去跟他們吃吧,我在這邊坐一會。”
“為什麼?”灰原哀道,“我跟你一起。”
神索嘴角的笑有些苦澀:“我想靠近那個展台看看,不管怎麼樣,那上麵的信息,總歸是我父母鏤刻的。”
灰原哀的手下意識蜷緊,難過之色毫無遮掩地自那雙藍眸溢出,仗著神索看不見便肆無忌憚地表露著自己的情感。
確實,千代穀早織離開家那麼久,又是公安又是臥底,都是身份見不得人的存在,與她過去相關的信息想必都消磨得差不多了,更彆說父母留下來的痕跡。
她低低地道:“那我去跟毛利小姐她們說一聲……我在門口等你,你有事就喊我啊。”
灰原哀手中有跟神索的對講機,雖然她打定主意,頂多就讓神索待個三五分鐘就進來找她。
神索點點頭。
於是灰原哀將她推到了展廳邊緣,在距離陽光極近的那片陰影裡。
茶發小姑娘近乎是一步三回頭,但還是走到了展廳門口,跟毛利蘭說著什麼,最後,關上了大門。
白發女郎輕輕地歎了口氣,她摘下墨鏡,露出那雙煙雨般朦朧的眼睛,將放在膝蓋上的玻璃糖紙微微舉起。
常年不見陽光的胳膊自陰影處伸出,暴露在陽光下,白得仿佛發光,那如蝴蝶般的玻璃糖紙瞬間接收了太陽的訊號,變得奪目了起來。
‘媽媽,看!是彩虹一樣的顏色,向它許願會實現嗎?’
‘saori,你可以試一試,但是比起願望這個詞,祝福更適合。’
‘那我祝自己和爸爸媽媽像童話裡一樣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好了……’
胳膊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了,白發女人手中緊緊捏著糖紙,靠在輪椅背上,陷入了沉眠。
-----------------
門外,江戶川柯南一手被毛利蘭拽著,另一隻手正低頭摁著手機。
但就如毛利蘭所說,信號有些不良,怎麼發都是轉圈圈的狀態,江戶川柯南心煩意亂的情況下,誤碰打開了錄音的功能,總覺得有些刺啦的聲音。
他臉色頓時一變,四處打量著,很快就發現毛利蘭手上的腕表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
江戶川柯南近乎是顫抖著將那個黑點摘下來,用力摁下去,便看見了裸露的電線。
竊聽裝置!
“小蘭姐姐。”他有些難看的笑著,“你有跟誰撞到過,或者有誰碰到過你的手嗎?剛剛我看到了一個臟東西黏在腕表上麵誒。”
毛利蘭毫無察覺,她回想著:“啊喏,好像沒什麼陌生人吧,我一直跟爸爸和園子待在一起,可能是昨晚徹哥不小心碰到的吧,畢竟他膝蓋上都有汙漬……”
完了!
江戶川柯南臉色大變,直接甩開毛利蘭的手,邊跑邊喊:“小蘭姐姐我去一趟廁所你們先吃吧!”
千代穀徹將自己和毛利小五郎的推理都聽進去,那麼,破譯這個暗號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江戶川柯南這次不敢一個人莽了,他知道比起可能被放水的兩位警察,他上去就是在送菜。
該死的,他還得先去找萩原警官他們啊!
----------------------
沒有開燈的房間,黑發青年雙手交疊抵著下巴坐在桌前,耳邊一個收聽裝置一閃一閃,毛利小五郎的推理聲格外清晰,那串暗號被多次複述後更是毫無錯字的可能。
‘不要……’
腦海中仿佛傳來了掙紮的聲音,鎖鏈碰撞的叮當聲格外清脆,但被打折了翅膀的鳥終究是無法自籠中掙脫,隻能無措地看著外麵世界的變故。
青年麵不改色地起身,將早已準備好的易容和服飾迅速換上,接著從黑色的風衣中取出金屬眼鏡,架在了鼻梁上。
頃刻間,獨屬於黑暗的氣勢侵蝕了原本乾淨整潔的房間,濃厚的殺氣肆無忌憚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格蘭瑪尼走到床邊,隨意地將背包打開,從最底下翻出自己帶來的武器。
深藍色有著梨花白碎花的日本蒔繪鋼筆被他翻到一邊,同樣待遇的還有略顯破舊的金魚護身符和一隻憨態可掬的招福兔擺件。
統統都倒在了床上,東倒西歪的。
男人檢查著自己身上的設備,將填充好的麻|醉|槍和閃|光|彈放好,又將兩振匕首藏在自己的袖子中。
‘我可以不對那幾個人下手,如果不必要的話。’
他想著,又取出一顆薄荷糖含在口中。
腦海中的聲音漸輕了,像是終究精疲力儘了一般,隻有陣陣的、無休無止的疼痛還依舊刷著存在感。
在路過玄關處的鏡子時,他抬頭,金屬眼鏡下黑不見底的眼睛全無絲毫色彩。
他看到了屬於格蘭瑪尼的易容。
‘照理說,我的誕生,也應該有個生日。’
儘管不被任何人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