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一幕出現在了簡兒的眼前,餘下的人依次走到老人跟前,從老人手中接過香燭,恭恭敬敬地給牌位上了一柱香,而後從腰間拔出一把腰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熱血噴湧而出,灑在老人放在供桌台麵上的玉玨上,動作乾脆利落毫不猶豫,仿佛他們放棄的並不是自己如花年華的生命。
每一個人倒下後,老人就會沾著他的心口血在他的眉心上畫上一個詭異的圖紋,接著就會有人將那人抬下去,放置在棺木中,接著就是下一個人……
簡兒的臉色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手腳變得冰涼,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將嘔吐的欲望及尖叫的聲音關在喉嚨裡。
活著的人慢慢地變少,簡兒也感覺到自己的感觀似乎也變得麻木起來,隻是定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供桌下血已成河,而泌入眾人心頭血的玉玨也慢慢變紅,一種妖異的紅。
最後活著的人隻剩下那對小夫婦,這一通折騰下來,老人的精神也變得萎靡了很多,看起來好像忽然老了十多歲似的。眼中的精光已經消失不見,抬起仿佛一夕之間爬滿皺紋的臉,嘴唇掀動了幾下,卻沒有說無一句好來,這是與自己心愛嫡幼子的絕彆,這一切隻是為了家族千年的傳承,老人的心如刀絞。
倒是做兒子的不忍見到老父這般神情,輕輕地搖了搖頭,深深作了一揖:“父親大人請寬心,這是我等的選擇,孩兒是嫡子,且是命盤所示最適合之人,就應儘自己的職責,護家衛族!”握住妻子的酥手,深情一笑,“我夫妻二人雖不能生同年,但死同穴亦是幸事。”
回了丈夫一個無悔的笑容,盧王氏第一次開口:“父親,奴家與夫君二人能為家族儘最後一分儘力,為我盧氏留下火種已是萬幸了。隻是以後不能為父親儘孝了,還請父親多加保重,奴與夫君給父親大人叩首了!”
給老人叩了最後一次頭,在老人的顫抖的扶持下站起身來:“依我盧氏家規,一旦護族大陣啟動,我兒作為陣眼,除輩分宗籍,正式更名為盧宗,凡盧氏子孫,除玉玨所定傳承者外,其餘任何人等皆持晚輩禮,”老人用顫抖的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不顧兒子的阻攔,朝已經正式更名為盧宗的兒子行了一個晚輩禮,“還請盧宗大人一路走好!”說完老人倒退著離開,退到由整整四十九條人命鋪就的陣法外,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好像想將他們最後的模樣印在心中。
目露堅定光芒的夫妻二人齊聲誦道:“以吾夫妻二人心血為證,血脈身軀為憑,盧宗攜妻盧王氏請開護族大陣,陰陽為眼,領護族者隱於世間,以待吾盧氏一門日後得以恢複榮光。天地洪荒為證,啟陣!”
說完最後一個字,夫妻二人望著彼此的眼,同時抽手刺下!血再次染在了玉玨上,這次玉玨似乎活了過來,詭異地將粘在上麵的所有鮮血吸收入內部,這時,玉玨已經不再是原來羊脂白玉的模樣了,變成了之前簡兒所見血紅。
慢慢地玉玨從桌麵上升了起來,仿佛活了過來似乎地傲驕抖了抖身體,接著好像發現了什麼對它有極強吸引力的東西懸停在半空中,接著玉玨上出現了血紅色的光芒,直直照射在盧宗夫婦身上,而那些躺在棺木裡的人身上也起了變化,老人畫在他們眉心上的圖紋像是感覺到什麼呼喚似的也跟著發出血紅的光來。
就在這時,盧宗夫妻身上粘上的血跡忽然被他們的身體吸回去,傷口也消失不見,除了衣裳上的刀口,全身上下再也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整個人看起來就如果隻是睡著了一樣,同樣的狀況也出現在了其他人身上。
慢慢的血紅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將四周擺放的棺木都串連在了一起,忽明忽暗的血光最終連成了一片,彙聚於陰陽雙魚的水晶棺木上,而躺在地上的兩夫妻則在玉玨的引導下,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托著飄了起來,雙雙歸位於水晶棺裡,盧宗入白水晶棺,而盧王氏則進了黑水晶棺,玉玨最終也慢慢降下,化為陰陽魚眼停在黑白水晶棺正中。
玉玨一落定,一道血紅的光芒直衝天空,接著以螺旋的形態帶動周圍的棺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隻是眨眼之間,天空就黑成了一片,漩渦快速轉動,帶得周圍飛沙走石,讓人幾乎無法立足。
旋轉中天空被撕開了一個黑洞,像一張深不可見底的怪獸的巨嘴,將所有棺木,連同盛放書籍、字畫及金銀玉器珠寶古玩的箱子一同吸了進去,地麵一空後,空間也開始扭曲,簡兒再次感體驗到自己的身體變形,變長,變彎,順著扭曲的空間漩渦被卷進黑洞中,天也開始變亮,在漩渦消失之前,簡兒望了最後一眼站在原地的盧氏老家主,他此時已經跪倒在地麵放聲大哭,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為失態的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