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莉法是誰的時候,他尚且還能冷靜,畢竟這是計劃之外的事情,而且對待普通獵人要寬容。
可當他知道一切的根源就是宿星原,而且他花了一千魔晶從對方那裡買了根本沒用上的照片後——
寧副長額頭青筋暴起,開始彌漫殺意。
【百泉,你竟然想殺我,你頭頂都冒出拿刀的小人了,我實在是太難過了】
手機立刻叮咚一聲。
寧百泉回都懶得回,他看著下方的魔物已經徹底暴露,普通人和經過的獵人露出無比驚訝和恐懼的表情,沒有戴眼鏡遮擋的眼睛中充斥著極端的冷靜。
尖叫,哭喊,也沒有動搖他的神色。
等到事情發酵得差不多,魔王之城那些魔物的恐怖之處儘數顯露,普通獵人無法阻擋,即將有人受傷的時候——
“行動!”
早就埋伏在A市中心各處的獵人協會精英,齊齊出動!
……
獵人交流大會會場內。
徐半夢突然感覺有點不舒服。
她雖然還年輕,隻有三十出頭,經曆過的事卻並不少,遭遇過的暗殺更是數不勝數,此時瞬間警惕起來,知道這是直覺在提醒自己,有什麼不妙的事情正在發生。
而且,身為通天樓的老板,她的情報網絡十分發達,哪怕魔王之城行事隱蔽,獵人協會更是滴水不漏,徐半夢也隱隱察覺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一早就知道,這次獵人交流大會恐怕有什麼貓膩。
不過,之前她還以為,搞出那麼個幾乎能夠毀滅一個國家的恐怖魔物已經那幫人的極限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後手。
這點危機意識瞬間讓她被創得生疼的大腦清醒過來,一寸一寸地看過場內的觀眾,而下麵的人中,最顯眼的無疑就是仍站在台上的金發少女了。
此時,金發少女正快速地取出兩管藥劑,給自己灌下去。
徐半夢突然想到她之前所說的話。
當時金發少女笑盈盈地說,藥劑要用到最緊要的時候。
“高秘書,”徐半夢立刻冷聲說道,“調動緊急護衛隊,排查周邊一切特殊情況。”
秘書小姐行事乾脆利落,接到命令當即安排了下去。
徐半夢並不慌張,她平靜地看著下方隻用了兩支藥劑就停止的少女,甚至認出來其中有一支藥劑是補魔的。
也就是說,她隻用了一支藥劑給自己療傷。
對於高級獵人來說,不久之前才經曆過兩場戰鬥,其中一場還差點失去生命,那種巨大的消耗,就算是品質良好的藥劑也不能夠填補空缺。
所以,金發少女既然能如此平靜,還不急著將狀態補滿,那就說明事情並不糟糕。
她也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莉法,很可能是某些勢力暗中培養的人——
這種恐怖的、恐怕不輸於宿星原那個超強S級獵人的戰鬥力,說不定還是獵人協會那個古怪的會長親自培養的。
所以……大概率,這是獵人協會為了引出某個勢力而設的局。
而莉法,就是他們派出來待在會場之內,保護通天樓所有者和普通觀眾的強大人形兵器。
強大到隻要她一個人在這裡,獵人協會就能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篤定無論任何時候都極為重要的通天樓主人絕不會出現問題。
而台上,金發少女喝下藥劑之後,隨手將空了的藥劑瓶扔在了一旁,藥劑瓶落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叮。”
這一聲,就如同開戰的信號。
隨著在混亂中也極為引人注目的破碎聲響起,似有似無的危險瞬間爆發!
C區觀眾席中驟然竄出一道漆黑的影子,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目標明確地衝向了闊大戰鬥台上的金發少女!
與此同時,整個場地內倏地揚起一陣狂風,迎麵吹向她,風力強得幾乎能將人掀翻。
金發少女巋然不動,哪怕觀眾席和戰鬥台其實隔了很遠的距離,也能讓人看出她縈繞在周身的平靜。
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長刀,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握住刀柄,將長刀出鞘。
由於她沒有再伸手拉住兜帽,在巨大的狂風之下,兜帽再次向後倒去,垂在了她的身後。
原本被突發狀況吸引而看向她的觀眾們,紛紛像是被刺到了一樣,條件反射地想要移開眼睛,生怕自己再受到一次創傷,卻在看到那張臉後,都有一瞬間的怔愣。
“……嗯?”
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帶著十分特殊的異域感,神色平靜冰冷,又因為未好全的傷勢和沾染的血跡,而變得十分戰損風的神顏。
觀眾們開始恍惚了起來。
這麼好看真的不是幻覺嗎?
剛剛的古神之貌哪裡去了?難道那張臉才是幻覺?
……
不會吧,他們難道已經被創得精神失常了嗎?!
那種恐怖的臉,怎麼可能是人類能幻想出來的東西啊?!!
金發少女倒是完全沒想到,此時露出自己真正的臉,反而因為差距過於極端而讓觀眾更加神誌不清了,甚至都沒幾個人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們寧願相信是自己的大腦自動保護主人,這才幻想出了一副絕美的臉,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大腦竟然能幻想出剛剛那種鬼玩意兒。
金發少女並沒有在意他們此時的想法。
她的眼睛裡現在全都是麵前的敵人,還有隻有她一個人能看到的、敵人頭頂那鮮紅而又誘人的血條。
魔物在趕到她身前的時候已經完全魔化,它的長相就像是狼、蛇和鷹的結合體,巨大的羽翼為它扇動狂風,尖利的牙齒讓它有能力撕咬獵物,身後又擁有著蛇的長尾,隻要用力掃過什麼便能帶來破壞。
而和地下城那些怪物最本質的區彆,就是它的魔力渾濁而又令人作嘔,甚至隱隱讓獵人體內的正常魔力都有些躁動起來。
徐半夢也在觀察著它,哪怕無法參與戰鬥,她的眼力也是頂級的,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魔物的特征。
——通體漆黑,皮膚上仿佛有膿瘡不斷生長,湧出黑紫色的汙血又緩緩滴落,在地板上灼出一個淺淺的坑洞來。
這家夥帶毒。
女人握著折扇的手微微緊了緊,迅速判斷出這玩意不好對付,對擅長近戰的獵人更是尤其不友好。
然而,她都發現的事,金發少女卻像是沒看到一樣,隻是抽出了刀,似乎輕飄飄地向前一斬。
“轟!!”
瞬間,巨大的彎月狀的亮銀色刀光,直接粗暴地平切開了整個巨大的魔物,包括體育場的半邊建築!
恐怖而又洶湧的魔力就像是洪水一樣從那把刀中湧出,金發少女沒有任何保留,魔力的儘情轟炸帶來的效果,就和真正的炸彈沒什麼兩樣!
好在東西南北四個角的獵人就是為了守護而存在的,當即合力撐起巨大的防護罩,才沒讓不停落下的碎石砸中坐在觀眾席上的觀眾們。
他們也隱約意識到,金發少女就是知道他們會及時出手,才動手又狠又快,根本沒有半分收斂之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或者是,他。
而在場的都是獵人,他們雖然完全看不清金發少女那看似輕緩的動作,卻能夠看到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的那張麵容。
而隨著她將刀拔出,那張屬於漂亮的臉,隻是瞬息之間,就變成了一張更加精致奪目,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無比熟悉的麵容。
黑發少年的低馬尾隨風高高揚起,他獨自站在魔物先前製造的旋風之中,法袍下擺獵獵響動,攻擊性分毫不弱的狂風刮過他的麵頰,卻沒有讓他眨一下眼睛。
於是,那雙貓一樣的鬆石綠眼睛帶著令人恐懼的平靜,就像高維生物那樣沒有任何波瀾地掃過整個場地。
就在場內氣氛不知為何幾乎凝固的時候,黑發少年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麼看來,我們這裡是暫時安全了。”
他收刀入鞘,半點也不提自己容貌突然改變的事情,動作自然地從臉上摘下了什麼,速度快到沒有任何一個人看清,隻能看到他將手放在眼睛上方,做眺望狀看向場外。
“外麵也進行得很順利呢。”
這時觀眾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場外現在十分熱鬨,戰鬥的聲音不斷響起,其中似乎還有什麼生物的嘶吼。
而對宿星原來說,玩家根本就沒有留在這裡保護他們的義務。
因此他沒有半分停留,直接衝了出去開始獵人協會的搶人頭。
對不明所以的原住民們來說,這就是宿星原十分心係群眾的表現——甘願女裝隱藏身份混在會場之內,在一人擊殺了強大的魔物之後,還要去危險的會場之外幫忙。
就算有些人懷疑宿星原的目的可能沒那麼純粹,論跡不論心,他所做的也遠遠大於他所想的。
宿星原將碎月刀換成定風波。
他將自己的速度拉到極致,盯準了那些即將咽氣的魔物,直接依靠高達三位數的力量乾脆利落地將其斬首。
第一次這樣的時候,那些獵人還會感到茫然,可次數多了他們就見怪不怪了,甚至還會專門留下最後一擊給宿星原,這樣他們也能迅速騰出手去圍攻其他的魔物。
這樣配合之下,圍剿的效率異常之高。
寧百泉看著砍魔物十分積極並且樂於助人的宿星原,心中徘徊的殺氣也就散了,可他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看起來是宿星原幫忙在進行善後,讓人數更多的小隊去包圍其他魔物,可寧百泉莫名就是感覺,幫忙並不是那家夥的本意。
……所以說,他根本就是在搶人頭吧?
想到之前他的那個“愛好斬首”的言論,又看到他十分快樂地追著瀕死魔物的腦袋切切切的做法,寧百泉已然明白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