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則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正要說什麼,卻忽地停住了步子。洛明蓁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去,牆上蹲了幾個蒙著臉的黑衣人,見到他們來了,立馬跳了下來,手裡還握著鋼刀。
洛明蓁掃了掃四周,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何時跑到了巷子裡,附近幾乎沒有什麼人。她緊緊地捏了捏蕭則的袖子,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
這又是一群從哪兒冒出來的人?
可見著靠得越來越近的幾個蒙麵人,還有他們手中泛著寒光的刀,她咽了咽口水,賠笑道:“各位大哥,我們兄妹隻是過路的,你們要是有什麼事,就儘管辦,我們就不打擾了。”
她扯了扯蕭則的衣袖,用眼神暗示他快點離開,可他們還沒來得及挪動步子,那群蒙麵人二話不說就提刀砍了過來。
洛明蓁捂著臉低呼了一聲,下意識地攥緊了蕭則的衣襟。環在她腰上的手也收緊了些,她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即便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她勉強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地上已經倒了兩個黑衣人了。蕭則抱著她,抬腳便正中他們的胸口。
那群人像是不要命一般衝過來,手中鋼刀起落,招招都是衝著蕭則身上砍。可他一側身就輕易地躲過了,右手抬起,奪過了那人手裡的刀,用刀背重重地拍那人身上,那人當即就口吐鮮血倒地不起了。
洛明蓁目瞪口呆地看著蕭則,原來他功夫這麼厲害的麼?
也正是她愣神的時候,地上已經橫七豎八倒了一排人。還躺在蕭則懷裡的洛明蓁咽了咽喉頭,微張的嘴好半晌都沒有合上。
“姐姐,你有沒有事?”蕭則低下頭,擔憂地看著她。
洛明蓁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先放我下來吧。”
蕭則點了點頭,就將她放下來了。她還沒來得及站穩,袖子就被人攥在了手裡,她抬起頭,蕭則委屈地癟著嘴:“姐姐,這些壞人好可怕,嚇死阿則了。”
洛明蓁抖了抖嘴角,餘光看了看地上那群昏死過去的蒙麵人。
這到底是誰嚇誰?
到底這兒太過危險,她也不敢久留,拉著蕭則就準備回灣水鎮了。再待下去,又不知道要發生什麼。
蕭則眨了眨眼,問道:“姐姐,那咱們今天不看病了麼?”
“還看什麼病啊,再不走,小命都要沒了。”洛明蓁白了他一眼,拽著他就要走。
她正說著,餘光見著蕭則背後一閃而過的寒光,當即睜大了眼:“小心!”
電光火石之間,她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下意識地就推開了麵前的蕭則。
周遭的事物仿佛都靜止了,連半點風聲都聽不到。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看著麵前的黑衣人,還有臉上濺了血的蕭則。
她有些遲緩地低下頭,好半晌才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要不是她現在怎麼也使不上力氣,真想拍一拍自己的腦袋。
她這個豬腦子,怎麼忘了,把蕭則推開了,她自己還在這兒呢。
她抬起捂在小腹上的手,淋漓的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滴落。
她癟了癟嘴,欲哭無淚,她為什麼要手賤,她沒想過替這個傻小子去死啊。
真是疼得要了命了。
顫抖的聲音響起,帶著深深的恐懼:“姐姐?”
洛明蓁抬起頭,看著身旁麵色蒼白的蕭則。
小腹的疼痛讓她連張一張嘴都難,麵前的景象出現了重影,她勉強穩住身形。抬手蹭了蹭他的臉,鮮血就順著他的下巴淌下。
她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算了,當我還你了。”
鋼刀從骨肉中抽出,她再也堅持不住,緩緩閉上眼往後倒去。
“姐姐!”
蕭則往前一步,將她抱在了懷裡。鮮血順著她的小腹不斷地往外冒出來,將他的衣衫浸濕成了猩紅色。他睜大了眼,連抱著她的手臂都在顫抖著,眼中隻剩下一片灰敗。
左臉上的暗紅色花紋忽地猙獰了起來,腦子裡像是被萬千條蟲子撕咬著。他低下頭,痛苦地抱住了頭。
洛明蓁衣裙上大朵大朵地鋪開血色,那刺目的顏色讓他耳畔響起了糾纏不清的聲音。
“做朕的兒子,就是要心狠手辣,不殺了他們,朕就殺了你。”
“孽種,你早就該死,本宮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生下了你。”
“皇兄不是最疼愛渝兒了麼?渝兒願意把最喜歡的東西送給皇兄,那皇兄為渝兒去死,也沒什麼關係吧。”
蕭則半跪在地上,用手重重地捶打著自己的頭,雙眼漸漸被血色填滿,像瘋了一般大喊著:“滾開!”
可那些聲音像是紮根在了他的腦子裡,他越是想忘記,就越是清晰地響起。一遍又一遍,像是最深的噩夢,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拖入深淵。
一旁拿著刀的蒙麵人也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見蕭則像是發了瘋一般。他毫不遲疑地提起了刀,砍向了蕭則的脖子。
鋼刀刺到蕭則的頭頂時卻硬生生停了下來,鮮血滴在地上,握在鋼刀上的手像是將它攥進了骨頭裡,任由那個蒙麵人怎麼努力,也動不了分毫。
蕭則抬起頭,一雙眼沉寂如寒潭,落在人身上像是結了一層冰渣子一般。他勾唇笑了笑,臉上的紅紋已經消失不見,唯有淋漓的鮮血勾勒出了瘮人的弧度。
這樣熟悉的眼神讓那個蒙麵人下意識地打了個擺子,刻在骨子裡的恐懼在一瞬間湧出,可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就見得寒光一閃,所有的聲音都消散在那一雙血色的眼裡。
重物倒地的聲音響起,那蒙麵人被割斷了脖子,仰麵倒在了地上。
他漠然看著地上的那些屍體,仿佛對他來說隻是殺了一條魚一般。
蕭則一手握著鋼刀,清雋的臉因著那些鮮血而顯得詭異可怕。夕陽西下,隻在牆壁上投下了一道修長的影子。
他轉身便準備離開,眉眼微動,餘光瞧見了躺在地上的洛明蓁,鮮血還在從她的小腹滲出,臉色慘白,氣息也微弱了起來。
若不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幾乎快要懷疑她已經死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沉了沉眉眼,握著鋼刀,一步一步走向了她,鮮血順著劍尖滴在地上,唯有碎發掩映下的眸光冷得像結了一層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