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蓁正抬起酒壇子倒酒,聽到他的話,撇了撇嘴:“放心,這就是桂花酒,而且我什麼酒量,還能喝醉?你這可是在挑釁我啊。”
她抬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又將一杯酒灌進了肚子。
蕭則沒再說什麼,低下頭專心地吃菜。
洛明蓁忽地開口:“說起來,這是咱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中秋,來來來,碰一個,你以茶代酒就行了。”
她說著,抬起手裡的酒杯子,對麵的蕭則也依言用茶杯與她碰了碰。各自仰頭一飲而儘後,洛明蓁卻忽地抬手捂在下巴處,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你說這時間,過得也真是夠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咱倆都……”
她打了個酒嗝,晃了晃腦袋繼續道,“都在一起好幾個月了,連中秋節都在一起過了。”
她緊緊地抿著唇,一下又把嘴閉上,隻是盯著桌上的菜,筷子伸到盤子裡的時候,卻怎麼也夾不起花生米。她皺緊了眉頭,來勁兒了。將筷子戳來戳去,直將盤子都戳得抖了起來。
蕭則這才抬起眼看向她,見她臉上雖然沒有什麼異樣,可身子搖搖晃晃地,微不可見地壓低了眉頭。
她這是喝醉了?
他正想著,對麵的洛明蓁忽地皺緊了臉,瞪著桌上那盤花生米,又生氣又委屈地嚎了一嗓子:“這什麼破玩意兒啊,吃都不讓我吃,不吃了。”
她將筷子賭氣地壓在桌上,一個人坐在那兒生起了悶氣,整張臉通紅。
蕭則見她又要喝酒,伸手便將酒壇子拿過。
洛明蓁看著手邊的酒壇子飛了,當即擰著眉頭,不滿地瞪著蕭則:“你拿我酒乾嘛?我喝兩口還不行啊?”
蕭則沒同她解釋太多,隻是陳述事實:“你喝多了。”
他低下頭,準備繼續用膳,可耳邊忽地響起一陣由小及大的哭聲,他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愣愣地抬起頭。
對麵的洛明蓁兩隻手扒拉在臉上,咧開嘴大哭著,一麵哭,一麵控訴:“你憑什麼不讓我喝啊,憑什麼這麼欺負人啊!”
她說完,哭得更大聲了。
蕭則喉頭微動,壓低了眉頭,不過就是收了她的酒,她怎麼就哭了?
她平日裡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被人砍了一刀也沒有哭過,這會兒就因為不讓她喝酒而哭?
對麵的洛明蓁還在哭著,邊哭邊口齒不清地道:“你們怎麼全都欺負我,你們有沒有良心?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這天底下最倒黴的事兒全讓我給撞上了。”
聽著她的哭訴,蕭則倒是被她氣笑了,不過就是一壇子酒,怎麼也哭成這樣。
見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他伸手準備將酒壇子還給她。可一直蒙臉哭的洛明蓁卻猝不及防抬起頭,臉上淚痕黏著碎發。
她胡亂地抹了抹臉,看著蕭則咬牙切齒地道:“全都是你們的錯,你們全是大笨蛋,尤其是那群廣平侯的,又蠢又壞。”
她哭得抽抽了起來,微張了嘴,脖子往上仰,“你說憑什麼啊?就算他們不喜歡我,隻喜歡那個蘇晚晚,那他們乾嘛要那樣對我,非要戳我心窩子。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麼要欺負我?我真是想起來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當初怎麼就沒早點看清楚他們的嘴臉,還天天還要在他們麵前裝得跟孫子一樣,我洛明蓁這輩子都沒那麼窩囊過!”
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受的那些窩囊氣,整個人都不痛快起來。拿過酒壇子,直接咕嚕嚕灌了一口。
蕭則皺緊了眉頭,急忙將她手裡的酒壇子奪了過來:“你彆喝了。”
洛明蓁將他的手推開,不管不顧地吼了一聲:“我心裡難受,喝點酒都不行麼?”
她坐在椅子上,低著頭,聲音帶了幾分哽咽,“我心裡真的堵得慌,我那個親生的哥哥天天找我茬,為了那個假的,整天跟我甩臉子。我那親生爹娘還合著夥的要把我給賣了。你說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六親不認的人?他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麼?
“他們也就算了,反正是一群又蠢又惡毒的,我隻是氣我自己當初瞎了眼,還去給他們賠笑臉。可我難過的是養了我十多年,對我好了十多年的爹娘都不是我爹娘,我真的……”
她將頭埋進雙臂裡,痛苦地抱住了頭,“有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了彆人家的好東西。我爹娘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我不是他們的女兒,可他們對我那麼好。要是他們還活著,知道了這些,他們還會要我麼?他們會不會也隻喜歡蘇晚晚?怎麼她的命就那麼好,大家都喜歡她,就沒人喜歡我,我就那麼差勁麼?”
她的肩頭一下一下地顫抖了起來,對麵的蕭則沉默地看著她。
原來她是廣平侯府的人。
是被趕出來的?
蘇晚晚又是何人?
他沒有去深想,猶豫了一番,還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彆哭了。”
洛明蓁伏在桌上痛哭了起來,她很少哭過,可今日怎麼也止不住眼淚。
蕭則皺了皺眉,手下用力就將她扯了過來。
洛明蓁嚇得一抖,整個人卻落進了一個帶了些涼意的懷抱。她愣愣地抬起頭,眼眶通紅,臉上淚水黏糊糊的,連視線都不怎麼清晰。
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緊,將她往懷裡一扣,臉頰直接撞到了緊實的胸膛上,嚇得她抽了抽鼻子,連哭都忘記了。
下巴蹭在她的頭頂,清冷的聲音響起:“不要哭了,我不喜歡你哭。”
他說著,環在她腰上的手越發緊了一些,碎發掩映下的眸光漸漸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