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噩夢(2 / 2)

蕭則不置可否:“那就看你今日吃不吃得下這筆買賣了。”

春十三刀輕笑了一聲:“閣下,得罪了。”

他說罷,立馬拔刀衝了過來。一身黑色鬥篷卷在風中,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唯有手中鋼刀上的銀光一閃即逝。

蕭則腳下用力,從空中一躍而起,越過他的頭頂,穩穩地落在了他身後。

幾乎是瞬間,春十三刀連頭也沒有回,手裡的斷刀就向後刺了過去。擦過蕭則的手臂,同時蕭則抬起右腳,正踢中他的小腿。

蕭則正要側身,懷裡的洛明蓁身子卻顫抖了起來,綁在她手腕上的綢布滲出鮮血。她身上的傷沒有好,受不得顛簸,若是再這樣下去,隻會更加的危險。

春十三刀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手中斷刀極快地向蕭則身上砍過去。他的剔骨刀沒有人能躲得過。至少他懷裡的人不能。

在看清蕭則懷裡的人的那張臉時,春十三出刀的動作忽地一頓,刀鋒硬生生偏轉。卻也隻是這麼瞬間的破綻,再抬眼時,蕭則已不知何時到他身旁,抬腳正中他的心口。

春十三刀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他抬眼看著麵前的蕭則,想殺了他果真沒有那麼容易。可更讓他在意的,是蕭則懷中抱著的那個女子,或者說她那一張臉。

蕭則不願戀戰,單手抱著洛明蓁,左手一抖,射出幾根袖箭,直直地往著春十三刀而去。後者抬起鋼刀,錚然幾聲,箭全落在地上。而原地的蕭則已翻身入了密道。

春十三刀卻沒有追,隻站在原地,將手中斷刀收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緊接著整個脊背一僵,久久沒有離開。

竟然是她。

而整個莊子裡的人都被蕭則的影衛給清理乾淨,隻是蕭渝早已逃走。

莊子外接應的人早已備好了馬車。蕭則抱著洛明蓁走了上去。馬車很快就消失在了細雨霏霏的竹林裡。而在他們的身後,剛剛發生過廝殺的莊子漸漸被火海吞噬,一切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自從被放了血,洛明蓁的身子就變得很差,一直昏迷不醒。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

所用的白光照進她的眼裡,她有些不適應地抬手遮住眼睛。手指剛動,身旁旁邊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你醒了。”

這話語中還帶了一絲微不可聞的顫音。

洛明蓁緩慢地抬起眼,蕭則清雋的麵容映入眼簾,讓她混亂的思緒回來了一些。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可她心裡卻沒來由感到一陣陌生和害怕。許是久未開口,她的嗓子還有些乾澀,連話都忘了怎麼說,好半晌,才啞著嗓子開口:“我……我這是怎麼了?”

她隻覺得渾身受不了勁兒,是腳都難受得緊。身上發軟,還有些想吐。

蕭則搭在膝上的手指收緊,垂下眼眸,沒讓人看清他眼裡的情緒。輕聲道:“姐姐,你前幾日被壞人抓走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壞人都被嚇跑了。”

洛明蓁使勁兒晃了晃腦袋,努力想要去回憶起來。可一想就頭疼得厲害,她隻記得自己在戲樓聽曲兒,又莫名其妙中了迷香,出現了一個和她長相相似的丫鬟。後來的事情她就記不清了。

她隱約記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個冰窟窿裡,渾身都冷得厲害,又餓又渴。她受不了,就睡了過去,到後來什麼事情都不記得。她正要去回想,深深的恐懼感就從四肢百骸湧上來。身上的血慢慢變冷,耳畔好像響起了一個陰冷的笑聲,她下意識地打了個擺子,眼神也空洞了一瞬。

她不敢再去想那些事情了,隻要一想,她就情不自禁地陷入夢魘裡。她這會兒心情亂成一團,甚至都沒有問蕭則,她是怎麼回來的。隻是撐起了嘴角笑了笑,虛弱地道:“沒事了就好。”

可她的笑也隻是轉瞬即逝。

蕭則看著她蒼白的側臉,往日裡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再沒了那樣的光彩。若是以前,她還會摸著他的頭,誇他做的好。可現在她始終半搭著眼皮,將身子蜷縮在被褥裡,沒有在說什麼。

被人扔在水池裡,看著自己鮮血一點一點流出來的滋味,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得來的。

蕭則閉了閉眼,喉頭微動。再抬起頭時,麵上已經是和平時一樣乖巧的笑容:“姐姐餓了麼?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洛明蓁搖了搖頭,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我現在有點累了,想先睡一覺。”

蕭則沒說什麼,看著她緩緩閉上的眼,放在膝上的手抬起,指尖隻是微動了一下,便不再有任何動作。

他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往著門外出去,行至門口的時候,餘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晌。

門吱呀一聲合上,躺在床榻上的洛明蓁睜眼看著房頂,寒意又蔓延開來,她將被褥緊緊裹在身上,雙足收攏,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彆的,可她怎麼也睡不著。

後來的幾日,她隻要一閉上眼就會做噩夢。夢見自己躺在血泊裡,夢見自己死了,反反複複都是同一個夢。

夜裡,蕭則在她屋裡點了安神香,她才能睡過去。

蕭則坐在床頭,看著好不容易入睡的洛明蓁。饒是在夢裡,她還是皺著眉頭,麵色蒼白得嚇人。

他緩緩伸出手指撫上她的麵頰:“你為何不笑了?”

為何不能笑?

他的聲音很輕,像清晨山上的霧靄,被日頭一照就會散去。

他想看她笑,看她耍無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是他害了她。

若是如此,也許他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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