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1 / 2)

洛明蓁從禦花園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入夜。她原以為蕭則會讓她跟著去養心殿伺候,沒成想他真是讓她陪著吃了個飯便放了她。

她倒是樂得如此,高高興興地往承恩殿走。因著腳程不遠,她沒有坐步攆,自個兒就往回去了。路上積雪厚,踩在上頭沙沙作響。她剛剛轉過一座假山,恍惚間看到回廊處有個人影子晃了晃,她停下步子,揉著眼睛,再去看的時候什麼也沒有。

她隻當是自己疑神疑鬼,沒再管,捏緊手裡提著的宮燈往前走。

可就在她要拐過樓閣的時候,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幽深的眼。嚇得她手裡的宮燈差點掉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張嘴呼救,便被人給捂住了。

她“唔唔”地叫了好幾聲,捂著她的人將她往裡一拖,塞進了亭台的拐角處。四麵是綠樹紅牆,黑得連半點月光都透不進來。

她張嘴想咬他,又猛地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果然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今日是最後的機會,你若是還想出宮,就跟我走,若是再大喊大叫,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洛明蓁一下就反應過來,這是上回闖進她房裡的刺客十三。涼意從腳底心往上竄,她又急又氣,實在想不通這位大哥為什麼非要盯著她不放。

十三靠近了些:“彆出聲,能做到麼?”

洛明蓁瞪大眼睛,使勁兒點了點頭。

十三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了捂在她嘴上的手。洛明蓁確實沒有叫人,隻彎腰喘著氣。

她知道十三的刀很快,上回是他沒有防備,這回他肯定時刻提防著她。怕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喊出聲,便要成了他的刀下鬼。

十三也不急,隻抱著斷刀靠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洛明蓁喘夠了氣,抬起頭,夜色太黑,她什麼也看不清,隻依稀感覺身邊有一團黑影。她想著大概十三就在那兒,便壓低了聲音道:“這位大哥,我沒錢沒色的,你到底為何非要跟著我,我是哪兒得罪您了麼?”

四麵安靜了一瞬,十三似乎在想些什麼,好半晌沒有說話。洛明蓁以為自己是說錯了什麼,正打算補救,就忽地聽到他開口:“我隻是想救你出去,這宮裡不適合你,再待下去,你會有危險。這一點你自己應該也清楚。”

洛明蓁眯了眯眼,也沒立刻回話,心裡卻在揣度他言語間的真假。她自然是不會相信這麼一個殺人如麻的刺客,可她捫心自問,她也沒有什麼值得他貪圖的東西。

沒權沒勢,也沒有靠山,用她來威脅什麼人就更不可能了,這宮裡哪有人在乎她?她倒是不會自戀地覺得這人看上了自己,想來想去,他多半是有什麼彆的理由。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暫時不會傷害她,否則也不會耐著性子跟她解釋這麼多。

她清了清嗓子,斟酌道:“你為什麼要救我,我們以前認識麼?”

她問完,四麵安靜得隻剩下風聲,良久,十三微不可聞地加重了呼吸:“我是你哥。”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洛明蓁緩緩睜大了眼,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拍了拍耳朵,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她直愣愣地看著夜色中的那團黑影,磕磕巴巴地道:“你剛剛說什麼?你說……你是我哥?”

這怎麼可能,她哪兒來的哥哥?

直到黑暗中的那人輕輕“嗯”了一聲,她才想起了一件事。她好像是有一個龍鳳胎的兄弟,可是很多年前就失散了,難不成這個十三真的是她哥哥?

她斂著眉眼,頭一回神色凝重了起來,這件事還是讓她有些難以相信,他若是她的哥哥,肯定也知道自己是廣平候的嫡子,怎麼可能不認祖歸宗,反而去做了刺客?

他是男子,自然與她不同,回了侯府,廣平候肯定不會像對她那樣對待他。況且她根本沒有聽說過什麼時候有人上門認過親,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哪有人會放著侯府公子不當,繼續做刀口舔血的刺客?

她抿了抿唇:“你說你是我哥哥,你有什麼證據麼?你又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十三似乎也猜到了她會這樣問,不緊不慢地道:“你我樣貌相似,若非一母所生的龍鳳胎,不可能會如此相像。廣平候既然認了你,那更是證明了你的身份。”

洛明蓁道:“我的身份是可以證明,你的呢?”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冷硬的物什抵到了她的脖頸,她嚇得地往後退了半步,睜大了眼才看清那是刀柄。

十三緩聲道:“若我沒猜錯,你的鎖骨處有顆紅痣,與我的正是同一個位置。”

他將刀柄收回,洛明蓁將信將疑地低下頭,伸手攏住了衣襟,眼裡卻是閃過一絲掙紮。

他說的都是對的,她鎖骨上的那顆紅痣生得隱秘,旁人是瞧不見的。可他卻能知道,除非他真的像他所說的,是因為他們是龍鳳胎,他身上也有那樣的胎記。

她雖是懷疑,心裡卻已經信了一大半,畢竟若不是她那個失散多年的哥哥,旁人也不會這麼得閒地來救她,不為財不為色,若是另有所圖,也沒見他誘哄她去做什麼,反而一心想著要帶她出宮。

而且人總得有點自知之明,她當然知道自己沒什麼利用價值,也不值得這些大人物們費心思。這樣想著,她倒安心了些。

可雖說是龍鳳胎,到底從小也沒有見過,說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也實在是勉強。不過是比陌生人多了一分微妙的感覺。而且經曆過廣平候府那一家子後,她現在很難對這些所謂的血緣親情產生什麼期待了。

她一時有些尷尬,眼神慌亂地動了動:“你真的是我哥哥?”

十三“嗯”了一聲,她又道:“那我能不能看看你長什麼樣子?”

“你應該猜到了我是誰,飛花閣有規矩,誰看了我的臉,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一聽這話,洛明蓁立馬放棄了要看他的念頭。到底還是有一層血緣關係在,她再怎麼對他不熟,也沒來由地脫口而出:“這麼危險,你乾嘛還要待在裡頭,怎麼不去侯府?”

十三冷冷地開口:“侯府?”

說罷,他又嗤笑了一聲,卻是帶著深深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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