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宓覺得自己錯過了一萬年的故事。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睡一覺起來小魔尊就一口氣突破到了開光後期, 向著融合期大步邁進?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睡一覺起來高盞就由魔道巨擎變成了痛失愛女的悲催老父?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睡一覺起來本來已經沒戲的仙魔會盟名額又峰回路轉的衝著李歧瘋狂拋媚眼?
她的心裡有千萬個問號,卻統統都在打聽到宴會廳的修整費以後嚇回了肚子裡。
“賠不起, 賠不起,”兩袖清風的洛總管一臉滄桑, “這輩子都沒這麼有錢過。”
由於看誰都像是債主, 她久違的安分了整整三日, 每天都用一副快要乾涸的模樣躺在地上,隻有用餐時間才會火速爬起來在桌邊坐好, 理所當然的吃掉李歧的那份,還美名其曰“替主分憂”。
於是當第四日清晨,她掛在李歧腰間裝死的時候,還忍不住偷偷打了好幾個飽嗝。
仙魔會盟提前的消息在煉魂宗一石激起千層浪,包括高奇在內, 原本定好的四位人選中有三個正在閉關,高盞索性將隻剩一人的名單直接作廢,宣布要在全宗範圍內重啟選拔大賽。
這消息一出,無數人的心思便活絡了起來。
不管初衷如何, 仙魔會盟如今都成為了在修真界揚名立萬最快的渠道, 放到正道那邊可能僅僅是一個名聲, 對於魔道則很可能意味著一次位序大洗牌。
人輕言微的小宗門想要一朝躍龍門, 默默無聞的弟子想要聲名鵲起, 而本就榜上有名的想要更進一步……無數人的野心和欲望彙聚成了漩渦, 落在了高盞早就備好的器皿裡, 成就了煉魂宗今年來最瘋狂的一次鬥蠱會。
將所有心動期以下的弟子分為“天地人鬼”四組, 以人為蠱,相互廝殺,最後隻有四人能作為蠱王活下來——魔門行事似乎總是這麼簡單粗暴。
對於李歧詭秘莫測的運氣,洛宓早就沒了脾氣,每當你覺得這小子真是天道寵兒,下一刻老天爺就會親自出手教你做人,可每當你覺得這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他又能神乎其技的向天再借五百年。
就算如此,當一人一劍被扔進鬼組的時候,洛宓還是有一種自己已經被老天爺看透了的錯覺,他倆一個是披著人皮的魔劍,另一個是披著李歧皮的李羽淵,真算起來可不是湊不出一個正常人嗎?
“鬼組二十一。”
隨著記錄官的尖聲吆喝,李歧走進了被圍起來的演武場,他把長劍握在手中,劍尖拖在地上,每行一步便會發出“呲啦”的聲響,也正因這個舉動,讓他在一踏進此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鬼組的人不多,正正好好二十一,他們各自分散在演武場的四周,不與身邊的任何人交談和對視——能參加鬥蠱會的都是殺人無數的亡命徒,沒人想在一開始就暴露出自己的底細。
哦不,或許還是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傳聞中的廢材三公子。
煉魂宗無人不知宗主高盞的幺子長著一張短命臉,不知何時就會一命嗚呼,偏偏他還不願意找個角落苟延殘喘,偏偏要跑到鬥蠱會來送死,這倒是稱了不少人的心意。
這世上有擁簇者就會有詆毀者,高盞再怎麼雄才大略也當不成人人都愛的天材地寶,有人追隨於他,就有人想拉他下台,而很不巧的是,他們都被人有意無意的聚攏到了這座演武場裡。
對於這群亡命徒而言,再也沒有比血祭宗主之子更盛大的開場了。
承受著四麵八方投來的刺人目光,李歧拖著洛宓繼續前行,這裡的每一顆沙粒都飽浸過鮮血,以至於每個人鼻尖都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血臭,而他就停在腥臭味最濃的中央,將手裡的長劍插進了鬆軟的沙地。
“請。”
他鬆開劍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演武場的每一個角落。
這大概是一個信號,告知所有人狂歡開始的信號,幾乎是所有人都在這個“請”字落地時開始了動作,他們就像是紅了眼的餓狼,向著場地中心這塊唯一的“肥肉”撲了過來。
而就在如此危險的境地裡,李歧從袖子裡掏出一根布條,蒙上了眼睛。
率先入耳的是心跳聲。
偏高的、偏東的、偏重的、偏輕的、偏快的、偏慢的……鬼組除他之外有二十人,他便能聽到二十種心跳,它們每個都踩著自己特有的鼓點,直白的展現著各自的不同。
然後便是嗅覺。
濃重的血味自腳底盤旋而上,帶來了鋪天蓋地般的感受,怨恨、不甘,恐懼、痛苦在鼻腔著發酵,醞釀著宛若厲鬼的呼喊,令人頭暈腦脹。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