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洛宓嫌棄的推開他,“你身上有味,離我遠點。”
再次慘遭嫌棄的邋遢青年報複性的抖落了更多黃土出來。
李歧沒去理會兒這倆人之間的暗潮洶湧,他從碗中捏起了一截指骨仔細端詳,“我見過這個東西。”
“哪裡啊?”楊林一邊抖腿一邊問道,“不會是在宗主的房間吧?那有夠惡心啊。”
少年聞言瞥了他一眼,“光聽這句話,我可想不到你是煉魂宗長老的高足。”
被揭了老底的楊林“嘿嘿”一笑,“彆誤會,我跟從師父修習招魂術是因為練這個夏天涼快,本質還是個好人啊。”
他這話倒也不是胡說。
全煉魂宗都知道楊林天生命格至陽至剛,但隻有三個人知道他因此有著異常嚴重的火毒之症,不僅能在寒冬臘月赤膊上陣,一到盛夏更是渾身腫痛苦不堪言,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從頭到腳都被心火給燒了個通透。
若是真的放任自流,恐怕楊林真的是沒幾年好活,為了保住獨子的性命,他那對出自名門正派的爹娘愣是想出個損招,偷偷的求到了高盞的頭上,把孩子扔到了煉魂宗,還美名其曰“以毒攻毒”。
於是,說成“拜師”實則“治病”的楊林就開啟了自己帶著役使鬼的牌位睡在棺材裡的傳奇生涯。而知曉真相的那三個人,一個是他的師父,還有一個是作主收下他的高盞,第三個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似笑非笑看著他的李歧。
楊林還記得十多年前,他正好火毒發作,被偶然路過的李歧塞進涼透了的洗澡水嗆了好幾口才撿回一條小命。
那會兒的狼狽和痛苦還曆曆在目,隻不過等到他有力氣從浴桶裡爬出來,對方就把他轟出了屋子,日後再遇見也是橋歸橋、路歸路,仿佛一切都是他發的一場癔症。
“這些手指應該都是在宗主的繼任儀式上被切掉的吧?”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沒注意過咱們宗主到底少沒少根手指,誰叫他總是背著手……”
“瀾滄山。”
就在楊林絮絮叨叨的時候,李歧把指骨扔回了碗裡。
這些骨頭的部位、切口乃至保存方式,都與當初他在瀾滄山奉先殿裡見到的那塊驚人的相似。
“經過千百年的祭祀,這些指骨已經成為了溝通九幽的法器,”洛宓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而我們腳下的金銀財寶,都是指骨主人獻給九幽的祭禮,不過這些金子活人是拿不起來的,你看……啊啊啊啊啊!”
看著手中被輕鬆撿起的金塊,洛宓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她一邊發出驚叫一邊抓住了李歧的袖子,“怎麼辦?我拿起來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冷靜,”被扯的東倒西歪的少年從她腰間抽出了那把扇過楊林的團扇,用扇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你看,我也拿了祭品,要死咱們肯定一起死。”
“我不管!我不要臨死都是老姑娘!這位少俠既然咱們如此有緣,不如就此成親吧!”洛宓趁機一把抱住李歧的腰,正準備開始撒潑打滾,卻突然覺得眼前陡然一花,“哎?為什麼……我有點……暈……”
李歧彎腰伸手一扶,止住了洛宓身體下滑的趨勢,與此同時,一直表現的像羊癲瘋發作的楊林終於停下了抖動,抬手擦掉了額頭上的細汗。
“終於藥倒了,這家夥是有神獸血統嗎?”他一下子坐到地上,“她要是再不倒,我的迷魂藥都要用光了。”
“我也沒想到你真的能成功。”李歧說的是真心話,他曾聽聞厲害的器靈與真人並無不同,同樣都會感到饑餓疲憊,更進一步的甚至能夠成親生子,沒成想這天方夜譚般的故事倒是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了。
洛宓會中楊林的雕蟲小技,正是因為她的化形術太過出神入化,這才陰溝裡翻了船。
“現在你要怎麼辦?在宗門禁地抓到這麼一個古怪的女人,這可不是小事……嗯?”
楊林一邊說一邊探手去夠昏迷不醒的洛宓,卻被李歧用力抓住了手腕,愣是截在了將碰未碰的位置。
“好好好,我不多事,”識相的收回手,邋遢青年重新站起身,賤賤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連帶著表情也跟著欠揍起來,“看不出來呀,師弟你還挺憐香惜玉,反正人家要娶你當第三千零一房小妾,長的還這麼漂亮,你不如就從了吧?”
“聽老哥一句勸,”越說越來勁兒,楊林乾脆一隻胳膊搭上到了李歧身上,“人生就要及時行樂,反正就算你哪天駕鶴西去了,留下弟妹一人,兄弟們也會前仆後繼的幫你照顧她呀!”
李歧……
李歧對他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然後把手裡的碗帶骨頭一起扣到了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