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某次糟糕的乘船經曆不提, 洛宓這是第一次正了八經登上這等飛行靈寶的甲板,隻見一層淺藍的光罩包裹了整艘寶船, 讓他們就算待在萬丈高空也不會被迎麵而來的狂風卷走, 越發襯的某位歡喜道少主的坐騎年久失修。
“南徽州是出了名的四季如春,”李歧倚在欄杆上,招呼洛宓過去,“偏偏地勢崎嶇、怪峰林立, 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登天台。”
洛宓提著裙擺小碎步跟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被茫茫白雲包裹的船頭。
“登天台占據了人間十三州的最低處和最高處, 它的下端極低,不知入海多少裡, 上端又極高, 幾乎與天平行, 相傳上古時期曾有仙人降臨該處傳道授業,這才有了於峰頂悟道便可一步登天的說法……來了。”
隨著他這聲提醒, 船頭的雲霧散開,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映入了洛宓的眼簾,隻見它兩端寬中間窄,特彆是最細的半山腰更是微微錯位,宛若曾經斷開又被按回了原處, 而最為寬闊的峰頂更是奇特, 仿佛被人一劍削平, 與繚繞的雲海一起組成了宛若空中平原般的奇景。
憑著洛宓的眼力, 她可以看到登天台上的點點綠意和峭壁上纏繞的蔓藤,這些垂落的長藤糾纏在一起,從崖頂一直蔓延到大片露出海麵的礁石上。
“那是登天梯,”李歧說道,“登天台周圍數十裡都有天然的天地禁製,任何人都無法禦空而行,若要登台必須要抓住蔓藤向上攀爬,修為不夠者便會墜入危機四伏的南海,被凶猛的海獸吞食,活著爬上登天台恐怕就是參與本次會盟的敲門磚了。”
“你們膽子真大,”已經認出登天台真身的洛宓喃喃說道,“這裡確實能一步登天。”
“恩?”李歧不解。
“當年共工撞斷擎天柱之後,女媧煉出五彩石補天,自此九重天與凡間分離,而斷裂的擎天柱則沉入凡間,沒想到這麼多年後竟然還在……”在提到女媧的時候,洛宓的臉下意識的皺成了一團,“若是我沒猜錯,從這往上,便對應著洛水深處的補天遺跡……”
“也就是說,你是從那裡被衝下來,再被瀾滄山發現的。”李歧幫她說完了未儘之言。
洛宓噘著嘴沒有回話,再見擎天柱讓她的心情萬分複雜,就算記不太清楚,她也知道自己曾在上古年間作了不止一次大死,才讓人忍無可忍的封在了洛水河底,然而她興風作浪的事跡多的十根手指加十根腳趾都數不完,實在是不好確定自己到底是哪一次惹毛了人家。
反正不管她到底乾了什麼,肯定是沒有乾好事。
洛宓覺得有點不妙,要是跑到那上麵,仙界那群討厭鬼會不會發現她溜了?現在下船還來得及嗎?
雙手撐在欄杆上,洛老魔開始盤算著從這裡跳下去能砸死多少無辜的花花草草,就在她要抬腿爬的時候,就發現船底下似乎藏著什麼東西,等她探出大半個身子,就看到了一隻巨大的黃色寶葫蘆飛在寶船的正底部,而上麵則乘著十多名身穿水合服的道士。
“小心!”
隻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寶葫蘆上的黃色光環就撞上了寶船的藍色光罩,洛宓一下子就被震的半個身子騰了空,被一旁的李歧拎著後衣領給拽了回來。
“怎麼回事?!”
楊林和孫錦繡從船艙裡跑了出來,看到從底部繞到一側的寶葫蘆時俱是麵色一變。
“浮雲子,你們紫金觀不要欺人太甚。”習城略帶怒意的聲音傳了出來。
“哼,你們煉魂宗殺了我門下數名弟子,現在說我們欺人太甚,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曾與洛宓有過幾麵之緣的老道士一抖拂塵,寶葫蘆又一次悍然撞了過來!
“抓穩了!”
楊林大吼一聲撲倒了孫錦繡,成功避免了後者倒頭撞到欄杆的悲劇。
在猛烈的撞擊中,甲板上的四人東倒西歪,洛宓緊緊貼著船舷,雙方此時已經貼的極近了,她能清晰的看到那個討人厭的小老頭和站在他身側的青年。
李歧注視著青年,青年也注視著他,隻是在眼角餘光掃到洛宓的時候呆了一呆。
於是魔劍大人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們也是見過的,在她和小魔尊約好了要“私奔”的那個小巷裡。
寶葫蘆的撞擊還在繼續,似乎不把他們撞沉絕不罷休,好在那層薄薄的藍光確實比看上去要結實不少,直到現在也沒有破碎的意思。
“浮雲子,我說過了,”習成拄著拐杖走到了甲板上,站在了紫金觀的對麵,“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說完他重重的一跺拐杖,原本被動防守的寶船突然掉轉了船頭,對著矮它半頭的寶葫蘆壓了過去!
“轟!”
撞擊聲和吱嘎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後麵就乾脆讓葫蘆和船貼在了一起,想要把對方給擠出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