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 我現在成了李歧,而李歧成為了我?”青年定了定神, 用顫抖的舌尖吐出了最後的結論。
“還不算傻到家嘛, 小子,”女人的語氣裡隱隱帶著滿意, “怎麼樣?看在咱倆有緣的份上, 老前輩可以幫你……”
“不了,他想當李羽淵就當吧, ”在度過了最初的茫然之後,青年心頭反而有大石落地般的輕鬆, “我並不是爹娘和師父期待的那個人, 就算拚死去努力,做不到的事情還是做不到。”
“你、你腦子被驢踢了嗎?!”他出乎意料的反應打了女人一個措手不及,引得她發出了風度儘失的尖利叫聲,“難道你就這麼認命了?”
“就算不認命, 我也不會去聽來曆不明之人的教唆。”
從地上爬起來,李歧拍了拍衣擺上的塵土,神色複雜的注視著四周的陌生麵孔。
“我雖然無能,卻也不是任人欺騙的稚童, 是非曲直,也遠非一麵之詞就可以斷言。”
“難道你親眼所見還不能證明我所說句句屬實?”女人狡辯。
“你知道嗎?你犯了一個最大的錯,”李歧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上沒有瀾滄仙子, 那隻是瀾滄山開山祖師為了廣收門徒扯的謊而已, 在仙道大派裡,這是一個人儘皆知的秘密。”
“你胡扯!!”
把女子歇斯底裡的嘶吼拋到腦後,青年單手扶住額頭。
“十多年了,我每天睜開眼睛都像是在重複一場無止境的噩夢,而現在,夢終於醒了。”
第一個發現李歧異狀的不是守著他的楊林,而是時不時掃過一眼的洛宓,她從青年身上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陰森鬼氣,那感覺頗為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
究竟在哪裡呢?
她歪頭思考,眼尾的餘光不經意的掃過斜前方的睚眥雕像,卻正與那石雕的雙眼對個正著。
這很不尋常,因為那頭石雕的睚眥是扭著頭在盯著她!
原先思索的內容一下子就飛到了九霄雲外,洛宓猛的轉身麵對石像,果不其然,對方的眼珠轉了轉,也跟著調整了位置。
其他人看不到嗎?
她下意識的望向李羽淵,卻發現對方正被那兩名喋喋不休的紫金觀弟子纏住,絲毫沒有察覺到三人背後的石像有什麼不同。
不光是他,就連在睚眥腳下交談的弟子也麵色如常,對有頂正有一頭上古凶獸在呲牙咧嘴渾然不覺。
這頭畜生是衝自己來的,洛宓確認了這一點,然而她搜肚刮腸也沒想出自己到底和這頭以凶猛好鬥聞名的凶獸有什麼深刻過節,如果殺了對方老爹也算的話。
講真的,神龍一族總是四處風流,與其他種族生下的後嗣數不勝數,還大都奇形怪狀,因嫌棄孩子醜,他們一向管生不管養,睚眥也算是放養的典型,要說他和那頭老龍父子情深那還不如去信仙帝對她情根深種,反正都一樣扯淡。
然而無論想法多麼有理有據,都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她被盯上了。
“一碰上擎天柱我就走背字,”嘟嘟囔囔的抱怨著,魔劍用腳尖踢了踢像憂心忡忡的老媽子一樣看著李歧的楊林,“一會兒帶著這小子閃開點。”
“唔!”
洛宓一分神就忘了控製力道,於是突然被襲擊的楊林悶哼一聲彎腰捂住了自己疑似斷裂的小腿,要不是僅存的羞恥心在死死攔著,他可能現在已經臥倒在地,抱著腿發出一聲更比一聲高的殺豬叫了。
“嗚………”
低沉的聲響從越來越鮮活的石雕嘴裡發出,隻見它抖了抖頭上的鬃毛,隨著一聲清脆的“啪哢”,山岩雕成的身軀上出現了一條從頭到尾的巨大裂縫,而裂縫還在不斷蔓延,眨眼間就遍布了全身。
“嘩啦。”
碎成千萬片的石殼被都落在地,露出了裡麵如金甲般的鱗片,這惡獸似龍非龍,麵如豺狼,身如金豹,鬃毛似火,四爪如鉤,頭頂和四肢皆有一把銀刀刺出,仰麵咆哮時頗有吞月之勢。
“好久不見,睚眥。”
鋪天蓋地的威壓襲來,洛宓糟糕的預感又一次得到了應證,這頭睚眥並不是什麼雕像,正是貨真價實的本尊!
“你竟然離開了洛水,”睚眥死死的盯著女孩看似纖細的身影,“看樣子老家夥是真的死了。“
“這不能怪我啊,睚眥,”洛宓攤了攤手,“你爹迷路到了我的床頭,我本想送他回家,結果他抄起拐杖就給了我一下,我才不得已反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