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處在魏國公府,若在此時被察覺身份,恐難逃脫! 蕭綏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推開陸庸,揚手扇了下去,陸庸直接攥住她的手腕,他薄唇微動,剛欲說什麼,真正的殺招——另一隻手已至。 一耳光狠狠摑了下來,直把陸庸打得頭偏至一旁,嘴角被牙齒磕出一道血痕。 蕭綏惱羞成怒道:“陸大人請自重!” 這一次,自重兩字咬得格外重。 陸庸捂著臉,滿目殺意臉色陰沉,狐疑地看著她。 這一巴掌並沒有用上內力。 蕭綏麵上紅白交織,厲聲道:“陸大人想要女人,七十二坊錦芳閣不知多少佳麗,陸大人何苦來欺辱妾” 看她袖袍下猶自發顫的手指,陸庸眯起眼,莫不是,他真猜錯了? 觸手柔軟的手感猶在指尖,這魏國公府大小姐,是女子無疑,那日他一掌打中的卻是個男人…… 是他多疑了罷。 不過,這女子一出聲東擊西用得當真巧妙,反倒更讓人覺得有趣…… 一旁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李勳已經因一連串的變故看傻了眼。 剛剛陸庸那一轉身,背對著他,他也因此未曾看清陸庸到底作何動作,但一想到他那整個郢都聞名的風流名號,想來也沒做什麼好事,要不然,也不至於惹得一向敦厚的大娘子作此姿態…… 難不成,陸庸這廝看上了他家大娘子? 這孩子的娘去的早,夫婿又讓二娘子占了,本就孤苦,若再讓她嫁給足夠給她當爹的陸庸,恐怕她娘的棺材板就要壓不住了…… 想到此,李勳故作視而不見,笑嗬嗬地輕斥蕭綏一聲:“大娘子,莫在貴客麵前失禮,陸大人與老父我同朝為官,你可以喚聲世叔。” 蕭綏聞言,滿臉古怪。 這魏國公一張嘴,嘖,給力。 陸庸的臉色像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李勳這老鬼是在赤裸裸地警告他:你已經老得可以當我家大娘子的叔叔輩了,莫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打我家大娘子的主意。 蕭綏見陸庸吃癟,又在一旁火上澆油,盈盈一拜:“世叔,是妾失禮了。” 陸庸冷哼一聲,“本官見你也有力氣打人了,不若跟本官去拱衛司走一遭?” 李勳在一旁連連擺手,驚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家大娘子身嬌肉貴,怎能去那種醃臢陰暗之地?” 他挺起自己肥顫顫的肚腩,陰陽怪氣道:“再者,我家娘子性子最是敦厚溫柔,若非有人故意招惹她,她也不會做出失禮之舉。” 係統在蕭綏腦海裡發出一陣豬笑:“我滴媽呀,李蘅蕪這老爹也是個狼人,連氣運之子都敢直接懟。” 蕭綏忍俊不禁,至於陸庸的臉色,她已經沒眼看了。 陸庸被人巴結慣了,縱使有看他不順眼的,朝野中人慣常也都喜歡說話做事留三分餘地,貿然被人如此不留情麵地頂撞,他一時竟不知是直接一掌拍死李勳比較好,還是暗中給他網羅罪名,給他扔進拱衛司的詔獄比較好—— 安靜了好半晌,陸庸才從後槽牙裡擠出一句話:“國公爺講話還是注意些好,小心禍從口出。” 李勳裝模作樣地“呸呸”兩聲,連連作揖道:“我失言,我失言,還望老弟莫要在意……” 毫無誠意的模樣氣得陸庸牙根癢癢。 李勳裝作看不見,笑眯眯道:“若無他事,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兩個大男人在我家大娘子的繡樓裡,終歸不妥。” 就差端茶趕人了。 陸庸臉色鐵青:“不必了,今日還有公務要處理,告辭。” 言罷,拂袖而去。 李勳見陸庸一走,長長舒了口氣,用衣袖沾沾額角的冷汗,忙湊到蕭綏身邊小心翼翼安慰道:“陸庸這廝簡直是色中餓鬼,見到個母的便往上撲,就算他輕薄了,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蕭綏眯起眼看了他半晌,點點頭。 李勳見她並無鬱鬱之色,反倒自己神色萎靡下來,道:“是爹無能,你娘在時總說爹窩囊,若爹好強些,也有權有勢……” 這一說,眼淚便落了下來,他邊哭邊道:“當年你離家時才到爹爹腰間,又黑又瘦乾癟得像個小豆芽,如今已經是又白又高,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這些年,爹爹愧對你良多,你回府躊躇著不看來看你……你若怨爹爹,爹爹也無話可說……” 說著,眨巴著綠豆眼,滿眼希冀地望著蕭綏,試探著去拉她的右手腕—— 李勳長得滿腦肥腸的模樣,手倒是骨節分明頗為順眼,隻是眼下濕漉漉的,上麵還沾著他的眼淚和鼻涕! 蕭綏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他的手,嫌惡地擰起眉。 見自己女兒這樣避著自己,他更是悲從中來,哭得愈發起勁,簡直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係統頗為動容:“這李蘅蕪的老爹人不錯啊……和你上一個爹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唔,李勳是天上那個。” 蕭綏對李勳這體型能上天持懷疑態度。 同時對係統關於“李勳是個好爹”的判斷發出質疑:“你覺得一個連是不是自己閨女都認不出的爹,能好到哪去” 係統閉嘴了。 關於父輩的男子,蕭綏接觸過的不多,失敗者如她父皇,行至末路也不過是一頭撞上石柱,或者蕭奪,滿臉猙獰做人肉炸彈,至於其他的,她師尊在她母親死時,給聲歎息已經是極致…… 就算加上平輩,蕭昀滿身陰冷肅殺更不可能掉眼淚,至於蘇霈澤,那男人她不熟—— 林林總總見了這麼多個,還是第一次見到個男人嚎哭不能自己的。 看著滿臉鼻涕眼淚的李勳,李蘅蕪娘親對他的評價還是很中肯的,當真窩囊。 李勳足足哭了半盞茶的功夫,見蕭綏非但不為所動,甚至還坐在一旁又開始研究棋譜,直接當他不存在,他終於消停下來,尷尬地抹抹眼淚,坐到蕭綏對麵,語重心長對蕭綏道:“你今年也不小了,爹爹想為你尋一門好親事,若能為你尋個身份貴重知你疼你的夫君……你娘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 蕭綏懶得搭理他。 李勳搓搓手,目光自蕭綏空蕩蕩的手腕一轉,眼中掠過一絲異色,又道:“我讓夫人給你準備些好看的衣服和頭麵,半個月後的秋節,隨我一同入宮,可好” 蕭綏淡淡瞥了他一眼,見他正眯眼笑著,全然不見剛剛悲痛欲絕的影子。 老狐狸,會裝。 蕭綏可以拒絕,但已經是老姑娘的李蘅蕪顯然不行。 她眼下沒有理由拒絕。 不想去的話,大不了臨門一腳再裝病。 想到這,她慢吞吞地答道:“好。” 李勳喜笑顏開,又與小綏蕭綏嘮了幾句家常,哼著小曲兒走了。 蕭綏突然冒出一句:“我說錯了。” “啥” 蕭綏把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拾回棋盒,“他不是認不出自己的女兒,隻是女兒這個名頭下是誰都無所謂罷了。” 係統聞言大驚:“他認出來了你怎麼知道?” 蕭綏麵上浮出一個惡劣的笑容:“你難道不該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係統果然上鉤:“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蕭綏無辜道:“我又不是他,我怎麼能知道” 被耍得團團轉的係統不想跟蕭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