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被窩裡的皇太孫(1 / 1)

夜風習習。 舊灰場。 站在舊灰場門前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前,胤承麵露難色,遲疑著對蕭綏道:“師妹恐怕有所不知,西廠中人,除卻西廠廠督以及幾個檔頭是宦官,其餘人等皆出自拱衛司,是被陸庸剔出來的雜兵和京中的二世祖,多為撩雞鬥狗之輩。” 蕭綏想撂挑子不乾了。 她滿臉鄙夷地看著胤承,這師兄咋這麼廢? 胤承以手抵唇,輕咳了聲:“不過裡麵的人都乾淨,沒有釘子,幾個檔頭也是一直追隨在孤身側的,先前孤在陛下麵前不能太過出頭,隻能放任那些二世祖和兵油子了。” 他說的輕巧,蕭綏卻深知其中不易。 西廠選自拱衛司,其中必定有陸庸的人,所謂二世祖,必定有個牛逼轟轟的爹——他們的爹交織在各方勢力中錯綜複雜,哪些人是敵哪些人是友還需仔細分辨,其中不易不知幾何。 更遑論這一切在元朔帝眼皮子底下還不能讓元朔帝察覺,如何把握其中的度,也是需仔細把握的。 但凡強權身畔,都不容他人安睡,哪怕此人是接自己班的親兒子親孫子。 皇帝和儲君之間的關係向來微妙,縱觀古今,出彩的太子不少,出彩又長命的不多。 胤承之父懿文太子文武雙全,尤以其彪炳戰功為人稱道,可笑的是,未死於戰場,倒死在朝堂傾軋間。 蕭綏年輕氣盛,更願與陸庸一爭高下,初來乍到便出手整頓西廠也情有可原。 這樣,胤承便有了借口真真正正將西廠收為己用。 大周朝自太祖開始不設宵禁,夜市繁盛,待到元朔一朝,夜市式微,恢複宵禁,不過宵禁仍在三更之後,與不設無異。 舊灰場地處京城玄武大街,緊鄰東市,眼下已燈影寥落,隻剩零零散散的一些行人商戶。 蕭綏很快就見識到胤承所說的二世祖喜歡撩雞鬥狗是什麼意思。 蕭綏剛要抬腳邁步,一條滿身是血的惡犬便咆哮著朝她麵門撲來,幾乎和成年人等高—— 蕭綏一抬手,手中劍鞘重重捅在其中惡犬的肚皮上,打得那惡犬嗚咽一聲,滾落在地上, 它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鼻頭緊皺,低吼著朝著蕭綏齜牙咧嘴,又朝蕭綏撲來! 那狗瞳孔渾濁不清,湊近了便能看到身上全是咬痕和血孔,至於左耳更是直接被咬掉了,禿愣愣地支著。 這世道,狗也能欺到她頭上來不成? 蕭綏抬腳便踹,那狗還沒來得及近她的身,便被翻滾著踹出去足足數丈遠! 另一隻惡犬狂吠著從院內追出來,因跑的太快,衝力太足,它甚至在地上打了個滾,在地上蹭出一道血痕,隨即兩隻惡犬撕咬在一處,口角邊涎液和著腥紅的血飛濺一地, 蕭綏問向身邊胤承:“你養的?” 胤承搖搖頭。 緊接著他們兩人便被隨之而來的一群鬥狗二世祖團團圍住了。 這兩人,無論容貌氣質身份都在人群中拔尖的,所到之處時時為人矚目也不為過,這倒是第一次嘗到了被無視的滋味。 頗有些怪異。 一群人隻顧著臉紅脖子粗地朝著兩條狗呐喊嘶吼,比自己打架還激動根本沒人看他倆。 蕭綏剛剛打那一下用了內力,被打的那隻狗很快敗下陣來,被另一隻狗生生咬斷喉管,哀嚎一會兒便斷了氣。 贏的那條似被激起凶性,咬死還不罷口,竟大口大口朝著死狗撕咬起來,直到把死狗半個腹腔的內臟都拽出來吃了—— 剛剛還對著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一幫人此刻沒一個理那兩條狗的。 這一群人,有一些簇擁著一個身著西廠衛官服飾的白淨小個子歡呼大笑,另一群人氣急敗壞長籲短歎地對一個瘦竹竿似的高個咒罵幾句,匆匆離去,頭也不回。 瘦竹竿猛地扭頭將目光釘在蕭綏身上,陰狠怨毒:“是你!若不是你打了黑子,黑子肯定不會輸的!” 歡呼的那群人注意到這邊的境況,為首那個白淨的小個子嗤笑一聲:“就你那雜種狗,怎麼能跟小爺的自西潘用千金換來的大虎相比!大丈夫還輸不起,不臊得慌嗎?” 瘦竹竿指著蕭綏道:“是她剛才打了黑子,你的破狗才占了便宜!彆把自己說得多高風亮節似的!” 白淨少年不耐地揮揮手,輕蔑地道:“你莫要忘了,就算不算這次,你現在也欠了小爺四十兩紋銀,現在你狗也死了,以後再也不能給小爺找樂子,那這錢——就趕緊還了吧!” 瘦竹竿怒道:“咱們事先說好的,這次我贏了,四十兩一筆勾銷!” 看他身上衣服雖然乾淨,但已經起了毛邊,衣肘處還被小心地縫了補丁,顯然是囊中羞澀,賠不起這四十兩銀子。 反觀白淨少年身旁這一幫人,大多衣著光鮮,明顯就是胤承口中的二世祖。 為首的白淨少年冷笑一聲,一指酒足飯飽正臥在死狗旁邊舔舐自己皮毛的黃犬,道:“但是,你現在得看清楚,你的雜種狗,已經被小爺的大虎吃掉了半邊身子,是你輸了!我不與你多要今日的二十兩也就罷了,怎麼,你還想賴賬不成?” “我不服!都是你!”暴怒激憤之下失去理智,瘦竹竿掄起拳頭就朝著蕭綏的臉招呼過來! 白淨少年抱胸在冷眼旁觀,有幾分看熱鬨的心思。 反正他們這群人,再不濟也算作皇太孫門下,平日裡欺男霸女打個群架都是家常便飯,至於這個混雜在他們中間的平民——死了便死了,誰讓他不長眼,打了那狗,還給他留了個勝之不武的名頭。 少年生於權貴之家,卻隻學會看衣裳而不會看人。 他周身的二代三代n代們慣喜歡炫富,向來是怎麼華麗怎麼耀眼怎麼來,在他印象中,隻有平民才會穿衣如此隨意。 蕭綏身上的白色男士常服是大街上最普通的款式,有窮苦的女兒家為在勞作時行動方便,也會時常穿著。 她便是因嫌女裝繁複,束手束腳,遂在國公府中,一直都穿這類男士長衫。 不過這平民倒是好氣質—— 脊背纖薄,腰身又細,身姿高挑,氣度驚人。 想來做個兔兒爺是極好的。 他又不是外家那幾個好男風的,怎麼想到這來了? 還有,這人帶個麵具做什麼?故作神秘? 麵具……好像有些熟悉,唔,爺爺似乎說過什麼來? 少年還在滿腦子跑馬,天馬行空地瞎想,瘦竹竿那一拳已經到蕭綏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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