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山裡走,周遭環境更見清幽。
耳邊隻有淺淺風聲,與蟲鳴鳥叫聲交錯著響起,連葛歌自己的呼吸也不由得變得綿長清淺,除了大自然的靜謐,不見任何人聲動靜。
周遭環境越是安靜,葛歌動作便越發謹慎,要知道深山可不比家門口那一溜小山包,隨時會有猛獸出沒。
“吼!”
一聲凶猛的叫聲響起,原還悠然自在的鳥兒個個如臨大敵,成群結伴往叫聲傳來的反方向逃走。
葛歌也是心神一凜,這好像是虎嘯!腳步放得越發輕,謹慎地往虎嘯聲傳來的方向摸索而去,她得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日日虎嘯搞得村裡人心惶惶的,總不能一直叫人擔驚受怕。
葛歌還未走近,便聽到一前一後兩聲虎嘯聲,叫人聽了都忍不住頭皮發麻腳底發涼。
聽著虎嘯聲並不遠,葛歌也不敢再靠近,正好前邊兒是一棵約摸有兩人環抱粗細的大樹,葛歌一個借力,“蹭”地一下便上樹了。
為著看清到底是哪裡在打架,葛歌手腳並用,踩著枝杈往上,足足爬了有兩層樓高低後才停下,坐在樹杈中屏氣凝神,皺著眉頭,眼中泛著銳利的光,細細在森林中尋找著猛虎的蹤跡。
幸而葛歌選的位置極好,與打架的猛虎隻隔了一個矮矮的山包,直線距離不過三四十米,一黃一白兩頭老虎如今正互相對峙著,白虎脖子上滲出斑駁血跡,黃黑相間的猛虎不論是從體型還是氣勢上,瞧著都還是占了不少優勢。
見兩猛虎對峙,葛歌心猜這是在搶地盤打架。一邊屏氣凝神緊緊注視著倆老虎的動作,一邊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衝動往前走,否則此刻怕不是要被倆老虎撕開了吃了。
所謂二虎相爭,葛歌在後。
葛歌在樹上坐了足足半個多時辰,坐到屁股發麻,眼皮沉沉,從一開始聽到虎嘯忍不住背後發涼,到後來忍不住打哈欠,在黃虎的最後一擊下,白虎倒地,長長一聲哀鳴,氣絕身亡。
老虎不食同類,戰勝白虎搶到地盤的黃虎驕傲地仰著頭看了看四周,又靠著石頭撒了泡尿,邁著悠然的小步子慢悠悠地離開戰鬥現場。
雖然白虎很吸引人,可葛歌也不是見財起意的人,愣是又等了近半個小時,見黃虎確實沒再回來,白虎也真的是死得透透的,環顧四周好幾圈,確定沒有彆的凶猛野獸出沒後,葛歌才慢吞吞地撅著屁股下樹,而後一溜小跑過去將屍體還帶著一絲餘溫的白虎收入係統倉庫。
臥在地上的白虎屍體化作一道銀光一閃不見,係統立時便出了播報【存入血刺呼啦白虎屍體一件。】
收獲不菲的葛歌也不敢多留,轉身出了深山,一溜小跑往小峰山去了。葛歌才離去不多時,隻見兩頭少說體重也過百的野豬拱著鼻子慢悠悠路過。
葛歌這在山上一轉便是大半日,連午飯都隻是吃的王趙氏今早烙的兩塊三合麵餅子就甘草水,直到日頭西斜,葛歌才背著已裝滿了的背簍,沿著下山的小徑慢悠悠地往村裡回。
“小裡正今日還敢上山呀?今日那大蟲叫聲可是嚇壞人了!”坐在自家門口擇菜的兩個婦人見葛歌從上山的方向回來,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計,拉住葛歌關心地嘮叨了幾句:“小裡正你家裡要是沒菜跟嬸子說,嬸子勻些給你,姑娘家家的可彆往山上去了。”
葛歌性子雖清冷了些,可麵對旁人的善意也是知道回應的,抿著淺淺的笑,應道:“嬸子放心,我就在小峰山這邊兒轉了轉,沒事兒的。”
華東村裡大家夥都不寬裕,哪怕是一棵白菜,葛歌也是不願白占了村民的便宜。
見她們似乎還有話要說,葛歌忙道:“家裡還有事兒,我先回去了,嬸子你們忙。”
瞧著葛歌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先頭說話的婦人笑著搖搖頭:“這孩子!”
“不過咱小裡正也是有本事的,你說那才十來歲的小姑娘,自己能把自己個照顧好就不錯了,更彆說小裡正這還得管著村裡上上下下的。”方才還沒來得及開口的另一個婦人一邊擇菜一邊道:“可惜是個命苦的。”
“誰說不是呢!我家二妮要有小裡正一半的本事,那我都得歡喜壞了!”
***
已走遠的葛歌不知兩位嬸子後續對自己的議論,背著沉沉的背簍一路與三三兩兩的村民點頭打招呼示意,也不再在路上多做停留,徑直回到自己家。
在葛家守了一日,幫著曬好所有木屑的王小茹與不知何時過來的青草正坐在廊下做繡活,見消失了大半日的葛歌終於回來,王小茹也是鬆了一口氣,放下自己才繡到一半的帕子,去葛家灶上倒了碗水端出去遞給葛歌:“哥兒你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娘怕是要上山尋你去了。”
“是哩!今日這大蟲叫了半晌,我爹娘都嚇得不行,葛姐姐你要再不回來,大夥真以為你叫大蟲叼走了呢!”青草蹦蹦跳跳地走到葛歌麵前,也是笑眯了眼。自打她拿了一百兩銀子回家,爹娘對葛姐姐的事兒也越發上心,都不知叮囑了自己多少回好好跟著葛姐姐學東西呢!
走了半日,帶的水也喝完了,也是渴得不行的葛歌悶了一大口水才解了嗓子的乾啞,一朵小小的笑花兒綴在臉頰上,道:“我無事,青草你也回去跟你爹娘說一聲,好叫他們都安心。”
“哎!”青草點點頭,轉頭去拿了自己放著才繡了一半兒的帕子的小簸籮,應道:“那我先回去啦,葛姐姐再見!”
青草才走,王小虎又上門來尋自家姐姐了,站在葛家半開的院門口那大聲喊道:“姐,娘叫你回家幫忙哩!”
“啊!好!”王小茹三兩下就把自己攤了半木桌的玩意兒都收好,還不忘跟才坐下來慢慢收拾今日收獲的葛歌交代:“哥兒你梳洗一下,一會兒就有飯吃了!”
“好。”葛歌隨口應了一聲,自己專心收拾背簍裡的東西,一樣兒一樣兒往外拿。
因為有係統這個金手指在,葛歌今日在上山可以說是收獲極其豐富:兩株野山參,兩株年份還小的何首烏,二十來朵品相極佳的銀耳,以及四五朵長過頭了的猴頭菇。
長過頭的猴頭菇不值多少錢,難得的是得到了猴頭菇的菌絲,為已在籌備的菇房又添了一個名貴的菌類品種,這才是要緊的。
***
由原先葛家茂的房間改造的菇房如今隻是收拾乾淨,其餘所需的長條木箱、木架子以及裝菌絲木屑要用的細棉布袋兒都還未準備好。
葛歌盤算了會兒,吃過晚飯後便一家一家上門找人幫忙去了。
“成,二叔這兩日就給你做出來。”許二一聽是葛歌要的二十個長條木箱,問都不問便拍拍胸脯應下了:“二叔手藝雖說比不上城裡的木匠,也保證做得結結實實的。”
許二早年間跟著木匠學過一年手藝,後來因著家裡的事兒就沒在木匠這行繼續乾下去,不過手藝卻是留了下來,做些簡單的桌椅板凳木箱子木櫃啥的都不成問題。
“那就麻煩二叔了,這是定金。”葛歌從兜裡掏出一串兒銅板,約摸有二三十文。
許二卻被她這般見外的動作氣著了一般,碰都不碰那銀子,用力地揮手:“趕緊把錢收起來,二叔給你做東西二叔自己個樂意!”看都不看那銅錢一眼,仿佛這錢不是錢,是燙手的山芋一般。
葛歌被許二這嫌棄的態度逗得沒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二叔,人常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二叔您還是長輩,我這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活計要找您幫我做的,您要是不肯收銀子,我可連現今這個活計都不敢勞煩您了。”
葛歌也知許二一家對自己帶著青草掙了一百兩銀子還心懷感激,可人情這玩意兒那都是有來有往的,若是一味消耗而沒有付出,那兩家的情分早晚都會淡。
再者如今做這些也都是為著將來生意上的事兒,不是葛歌信不過許二的人品,隻是以防萬一,還是從一開始就算明白著些好。
許二堅持,葛歌也擰,一個隻想乾活不要銀子,一個不給銀子就不要你乾活,這還就犟上了。
“你二叔脾氣倔,小裡正你彆跟他計較。”許李氏從屋裡出來,咳了兩聲,接過葛歌手裡的銀子:“錢嬸子收了,一準兒幫你盯著你二叔,不睡覺也得把你要的東西給你做出來。”
“那就勞煩嬸子了。”葛歌朝許李氏點頭示意:“這會子要入夜了風大,嬸子快彆招呼我,我這就家去了。”
把銀子送出去後,葛歌也怕許二再多糾纏,趕緊拍拍屁股走人了。
還想追出去把錢還回去的許二被媳婦兒拽住了,不免有些氣悶:“你咋還掉錢眼兒裡了!連那孩子的錢都收呢!”
他可是跟葛家茂保證過的,要照顧好葛家這根獨苗苗,這平日裡沒啥機會幫那孩子就算了,如今人家求上門來,這婆娘咋還好意思舔著臉收人家銀子呢!
許李氏被罵了也不生氣,將銀子從許二手裡拿回來,白了他一眼:“就你是個二愣子,人小裡正話都擺這兒了,就你還跟人犟什麼犟?這不過二三十文,小裡正是拿不出來還是咋的?人家不想欠這個人情,你還傻愣愣的!”
“這、這樣的嗎?”
“那不然呢!”許李氏白了眼自家的二愣子:“我會不曉得心疼那孩子?我還能真貪這二三十文不成?你要真心疼那孩子,倒不如把她要的東西給做得精細耐用些!”
莫說自家如今有女兒借葛歌的光才得回來的一百兩銀子,就是先頭自家窮得叮當響,連吃飽飯都是難題時,許李氏就不曾貪過旁人的一針一線,如今又怎會貪自家恩人的二三十文呢?
被自家媳婦一頓罵才回旋過來的許二摸著後腦勺憨憨傻傻地笑著,逗得並排著坐在正房門口看熱鬨的青草跟兩個弟弟都抿著嘴笑。
“傻笑,明日趕緊上山挑木材去!”
“哎!”
***
因著頭先兩場大雨緩解了旱情,本就熱鬨的雲家集變得更繁華熱鬨。
“有日子沒見,小子最近有沒有啥發財的門路啊!”車把式吳三遠遠就見著站在路邊的葛歌,停穩車又收了銀子後,才與已上了車的葛歌閒扯幾句,雖然這小子是個冷麵神,可好歹也帶著自己掙了些銀子,他可還念著人家的好,盼著他帶自己多掙點銀子呢!
葛歌靠著牛車車壁,感受牛車移動帶來的顛簸,抿著唇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應道:“我這幾日連村都沒出,還想問吳三叔有沒有什麼好路子呢。”自己有四五日沒到鎮上去,吳三趕牛車謀生,日日在鎮上來回穿梭,跟他打探消息那準沒錯兒。
吳三也不覺有詐,佝僂著背坐在前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揮著鞭子,長長地“嗨”了一聲:“我們這日日來回趕車的,哪裡能有啥好路子!不過我聽人說北邊兒前頭打起來了,崔家軍打得北狄那群孫子屁滾尿流地滾出大業!”
大約是保家衛國之事總能激起人心中的一絲血性,雖是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也不妨礙吳三說得眉飛色舞,仿佛自己親身經曆了那場大捷一般:“我聽說書的說,崔家軍這回不僅大獲全勝,最厲害的是那崔小將軍不過十五六歲,就敢深入敵營砍下敵方將軍首級,那就猶、猶如什麼,神兵天降!沒錯兒,神兵天降!”
吳三說得天花亂墜的,就差往那位崔小將軍身上貼金了。人總是有慕強心理的,饒是葛歌知道吳三講的故事不知摻雜了多少水分,不過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對這位未曾謀麵的崔小將軍倒產生了一絲敬佩,十五六歲的少年深入敵營,不管如何都是值得敬佩的。
又想到自己在雲家集鎮上見過的那位少年將士,也有不錯的身手,心道,若多些個少年英才,大業國境百姓也能多些庇佑吧?
不過這些想法也隻是在葛歌的腦海裡稍瞬即逝,她如今還自顧不暇,兼濟天下的事兒尚且還輪不到自己。
葛歌話少,吳三兒卻是個話癆,一路往雲家集去的路上牛車又上來兩三個趕集的婦人,一大車子人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葛歌也不嫌煩,將背簍放在麵前環抱著,雙手搭在上邊兒,再用下巴壓著,半合雙眸聽著婦人們閒聊。
“他三嬸兒我跟你說,那家雖說是死了婆娘的,可家裡有二十幾畝良田,還是住在鎮子邊上的,四五間漂亮的青磚瓦房不曉得有多氣派!雖說是留了個女兒下來,你家大妮兒嫁過去再給生個兒子,還怕做不穩這家的主?”
“可這死過婆娘的,還比我家大妮兒大那麼些,不大好吧?”乾瘦木訥些的婦人抿著唇,雖對男方家裡條件很是滿意,可一想到是死過婆娘,還留了個女兒下來的,她心裡這個坎兒就過不去。
“年歲大些怎麼了?年歲大些才會疼人呢!”胖些的圓臉婦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拍了一巴掌那瘦婦人的手:“你說咱們這辛辛苦苦一輩子不就是想孩子們都好嘛!你想你家大妮兒嫁過去以後,那日子好過了還能不幫著娘家這幾個弟弟?”
“那、那我等家去再跟我家當家的商量看看?”瘦婦人也是被說得心動了,她家大妮兒打小生得好,她也是一直盼著大妮兒能嫁得好些,將來能幫扶一下家裡的,可自家窮,這死了婆娘還有孩子的,可架不住人有錢啊!
一旁眯著眼搖搖晃晃的葛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倆婦人的對話,忍不住歎了口氣,隻怕又是一個可憐的姑娘啊!
兩婦人渾然不在意自己的對話被人聽去一般,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竟已開始盤算那瘦婦人的女兒嫁過去以後要生幾個大胖小子,怎麼把錢抓手裡等等,聽得葛歌心煩得很,眼見雲家集鎮門口就在不遠處,精神才為之一振,眼巴巴地數著距離,牛車都還未停穩,葛歌一個翻身便下了車。
***
依舊是把背簍放到胸前來背著,葛歌也不被四處的熱鬨繁華影響,徑直穿過人潮擁擠的街市,在街市上轉了一會兒後,才直奔珍寶閣而去。
“小哥,掌櫃的在嗎?”
才送走一位買了東西歡天喜地離開的客人,小夥計聽到聲音便看過去,一眼便認出了這長得可俊的小子,笑嗬嗬地將葛歌迎進茶室:“掌櫃的在,客人您茶室稍坐,我這便去請掌櫃的。”
一聽說是那日的小子又來了,靠著那何首烏大賺一筆的於有財也顧不上喝茶哼小曲兒了,套了鞋忙不迭就往前邊兒茶室來:“小友今日前來,可是又得了甚好寶貝啊?”言語間皆不似初次登門那般客套見外,多了幾分見到生財機器的熱絡。
“新得了些玩意兒,勞煩於掌櫃的掌掌眼。”葛歌見於有財來了,從背簍裡依次取出兩株山參以及小心收入小籃子中,還帶著水珠的八朵鮮銀耳。
這八朵銀耳可都是葛歌精心挑選,方才趁著小夥計去請人,自己才在係統裡取出來的,係統倉庫自帶保鮮功能,這銀耳可不就跟剛從山上摘下來一樣嘛!
果然,於有財一見這八朵銀耳,眼中精光驟現,小心地捧起放著銀耳的小籃子:“野生銀耳子本就少有,小友還能尋到這八朵品相極好的銀耳子,於某著實佩服!”
時人認為銀耳具有強精補腎、補腦提神、延年益壽等神奇功效,可銀耳與菌類一般都是野生,得多得少,品相好壞那都是看天意,像葛歌這樣一籃子八朵都是極品的銀耳,饒是於有財這見慣世麵的人也忍不住要為之一歎。
不知此時的銀耳價值幾何的葛歌忍不住挑了挑眉,本以為是野山參更值錢些,隻打算拿銀耳做個添頭,賣它個十兩八兩也算是頂了天。可瞧著於有財這忍都忍不住的激動,葛歌心知自己可以大大地敲於有財一大筆了。
“此銀耳子不知小友作價幾何方願割愛啊?”於有財激動過後終於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清咳了兩聲,才笑嗬嗬地問葛歌:“於某也不是第一回與小友做買賣,小友開價多少不妨直說。”
雖說上回也是靠著葛歌掙了幾百兩,可於有財終究也是個商人,不可能真拿這點子虛無縹緲的情分說事兒,這回他可不再輕敵,先開口給價錢了。一想到自己上回少掙了四百多兩,於有財的心都忍不住在滴血。
葛歌雖比不上於有財這個老狐狸,可也不會真的傻到直接給價的地步,薄唇輕輕抿著,比出一個“耶”。
“二十兩,稍微有些多了,不過咱們也是有情分在的,二十兩就二十兩吧!”於有財見狀心中大喜,不過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兒,好叫人真以為他是虧了一般。
葛歌唇角向上,露出個客套到有些虛偽的笑:“掌櫃的,是二百兩。”舉著的“耶”隨著葛歌說話時彎曲了兩下,十分可愛又十分氣人。黑心少女將自己黑心的傳統美德發揮得淋漓儘致。
被葛歌的黑心嚇得一口氣梗在胸口差點上不來的於有財麵色是變了又變,過了好一會兒才算勉強恢複正常:“雖說此銀耳子品相不錯,可小友要價未免也太高了些...”
葛歌本有在街上轉一圈看看有沒有賣銀耳的,想打探一下價錢,可惜轉了小半圈沒找著有賣的,是以方才喊價,那也是張口就來,左右價格先喊出來再說,不行再慢慢往下磨嘛!
可瞧著於有財一副還沒被氣死的樣兒,葛歌就知道這價錢算是比較合理的範圍了,這般想著,葛歌臉上綴著淺淺的笑,應道:“於掌櫃方才也說,這銀耳子品相難得,又是一整盒的好貨,二百兩也是看在咱們之間有交情的份上啊!”
“那我還真是謝謝您了!”於有財在珍寶閣當掌櫃這麼些年,也是好久沒叫人這般拿話來撅自己,被葛歌這般拿他頭先說的話來撅自己,那麵色跟跑馬燈一般不住地變,不過還是勉強維持住一店之主的風範禮儀。
葛歌瞧著於有財的臉色,心道自己真是把人撅得不行,暗暗罵了自己一句,道:“買賣不成仁義在,掌櫃的若覺得不合適,咱們下回再做買賣也成的。”
說罷就開始收拾自己擺了半桌子的東西,一副脾氣好得過分的樣兒。
“小友莫急,買賣價錢的事兒哪有一錘子定的?這樣,咱們各退一步,一百兩,如何?”雖然這死小子確實討人厭了些,可這朵大且圓,菌香濃鬱,顏色澄澈的銀耳子,還一下就是八朵,真是不多見啊!這等製乾後送到國都去,那彆說翻一番,就是翻個三五番那都不成問題啊!
一想到無數的銀子在朝自己招手,於有財這心裡有再大的火氣,那也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錢,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一番拉鋸後,最後以三百五十兩的總價包圓了葛歌今日帶來的兩株山參及八朵銀耳。
這回葛歌要的是銀票,接過銀票確認無誤後,葛歌疊著銀票,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抬眼望向於有財:“於掌櫃,冒昧問一句,您這兒,收老虎嗎?”
“...”於有財抿著唇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要。”
“成,我明日給你送來。”將銀票收入懷中,葛歌淡淡朝於有財頷首示意,也不問多少銀子收,雖說於有財是個奸商,可葛歌自問也不是傻的,價格談不攏,那就把老虎帶回家去自己扒皮賣骨,也不是多難的事兒。
目送葛歌離開後,於有財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忘了問那小子老虎是活的死的了!
應該,不會抓隻生猛的大蟲來賣給自己吧?想想一個半大小子溜著一隻大蟲穿街過巷到自己店門口來叫賣那驚悚的畫麵,於有財忍不住渾身一激靈,應該不會的,應該不會的,自我安慰。
***
離開珍寶閣的葛歌並不知於有財所想,出到大街上便轉頭去了回春堂,把自己昨日采到的那幾個小何首烏賣給醫館,得了十幾兩銀子現錢在手裡的葛歌才又往西邊兒集市去,她今日還有不少東西要買呢。
“掌櫃的,請問您這是牙行嗎?”
牙行掌櫃張德雲抬頭一瞧,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後生,頷首應道:“是,你是要賣東西嗎?”
這小後生瞧著模樣雖然俊俏,可人又乾瘦,穿衣打扮也瞧著是個窮苦人家的,就是孩子精氣神還不錯,雙眼炯炯有神的,倒叫人瞧著也眼前一亮。
“不,我要買地。”葛歌得了對方肯定的回答,才抬腳邁進鋪子,走到張德雲麵前,沉聲道:“華東村外官道那邊兒的地,掌櫃的可能幫著買到?”
張德雲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手指無意識地搓了幾下,才道:“華東村那邊可算不得甚好地段,大多是山地坡地,也種不出啥好糧食來,我們這還有不少上等的良田,小哥兒要不考慮一下旁的?”
聽他這般說,葛歌倒是對這掌櫃的多了些許好感,不是一味忽悠客人做買賣,還為著客人想,倒也難得是個沒那麼奸的。
“無妨,我買地不為耕作。”
其實若是在華東村地界裡的那些無主荒地,葛歌身為一村裡正,自己便可以做主給自己買下了,大業國無主荒地的歸屬權都屬官府,且價格低廉,一畝地不過一二兩,跟動輒六七兩一畝的良田一比,這無主荒地簡直跟不要錢一般。
“不是小哥兒要買多少呢?”張德雲不是沒遇見過這種死要麵子,說自己買荒地不為種糧食的人,也善意地隨著葛歌的謊接下去:“那邊兒的地如今是一兩五錢一畝,價格倒也合適。”
葛歌看著笑得和藹極了的張德雲,問道:“我要一百畝,價錢還有得商量嗎?”
“!”被嚇得不輕的張德雲慶幸自己沒有說出方才心裡所想,重重地咽了口口水,道:“有得商量,有得商量!不知小哥兒您何時有空閒,咱們先過去瞧地方,選合適了地兒,我再到衙門去談價錢?”
葛歌對張德雲的安排也沒什麼意見,點頭同意,從懷裡掏出一塊約摸有二兩大小的銀塊放到櫃台上,道:“成,明日巳時二刻,我在華東村外官道那兒等您,這是訂金。”
“哎!明日一早,張某一準兒到!”張德雲見這半大小子一口氣還拿出二兩銀子做訂金,笑得見牙不見眼,笑眯眯地送走了這位不可貌相的小財神爺。